這樣的聲音，與之前外界所聽聞的，幾乎完全割裂。就像美國廣播公司資深女記者芭芭拉·沃爾特在專訪總統(tǒng)巴沙爾之后，在節(jié)目中用一個詞來形容她的感受：“脫節(jié)(disconnection)。”

　　民眾看法上的割裂，也不難發(fā)現(xiàn)。網上各種影像里反政府示威聲勢浩蕩，而現(xiàn)實里，我們也不止一次看到街頭一群群年輕人拿著總統(tǒng)頭像、揮舞著小國旗去參加支持政府的游行。不少敘利亞人不失時機地表達對政府和總統(tǒng)的“熱愛”。比如在一個巴扎，我們突然被一群小學生圍住，他們先是爭著讓我們給他們拍照，然后又蹦又跳地、有節(jié)奏地喊起了支持總統(tǒng)的口號，以及“謝謝，中國！”——因為中國與俄羅斯在聯(lián)合國安理會就敘利亞問題的決議草案投了否決票，一路上我們聽到不少敘利人喊著“謝謝中國”，比如在老城區(qū)，一輛皮卡開過去，司機高喊一句“謝謝中國”，然后還從車窗里伸出手來豎起大拇指。

　　當然你可以懷疑這些是被組織的，但我在從阿勒頗市飛往大馬士革的飛機上，無意中坐在30歲的家庭主婦莉納身邊，她對政府的支持看起來是真誠的。“我們這里的物價在周邊國家最便宜”，當醫(yī)生的母親過去經常夜里兩三點趕去醫(yī)院，無需擔心治安，“新總統(tǒng)比老總統(tǒng)開放得多”，而現(xiàn)在那些鬧事的人，不過是些“不想工作的窮人”，以為推翻了巴沙爾生活會更好，但是“你看看伊拉克，他們開始想念薩達姆了！”她一邊哄著手里10個月大的男孩，一邊用不太流利的英文說，一度激動得漲紅了臉。

　　阿勒頗市17歲的高中生西蒙恐怕不會同意她的說法。這個男孩同樣漲紅著臉告訴我，他從不看敘利亞電視臺，“他們撒謊！”他對國家正在發(fā)生的一切感到迷茫，但覺得那些組成“敘利亞自由軍”的倒戈軍人是“好樣的”。就在不久前，阿勒頗市發(fā)生了學生“為尊嚴而罷課”的事件，西蒙說他也參加了。此前他曾因為公開發(fā)表不合適的言論，而被安保找去，不過沒有挨打。

　　“你喜歡總統(tǒng)嗎？”我問。他想了想，“無可奉告(No Comment)?！?/p>

　　戲劇性的一幕發(fā)生在古城堡遺址Citadel。一群據(jù)說前來游覽的小學女生，在一塊空地就著音樂熱鬧地唱著愛國歌曲，人群中不知是誰突然打開了反對派組織的旗幟，很快就被隨行的安保人員收走。

　　就在我們在敘境內采訪的這幾天，外媒不時有新聞說，另一些城市如霍姆斯等，有一些人在政府軍與反政府武裝的沖突中喪生。這些國際媒體發(fā)布的消息以及死傷數(shù)字，大多引用自反對派組織、活動分子以及一家總部設于英國的NGO組織“敘利亞人權觀察”，這家組織據(jù)說目前有240名成員分布在敘利亞每個城市，報告新動態(tài)，統(tǒng)計死傷數(shù)字。但權威媒體如BBC、路透社等通常會交待，由于很難入境采訪，無法對這些數(shù)據(jù)進行獨立核實，而不得不依賴這些更易獲取的信源。

　　在敘利亞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或許阿盟派出的觀察團，進行第三方調查，在這個時間點上顯得極其重要，他們得出的調查結論，接下來將影響國際社會對敘利亞的決策。

　　大規(guī)模的制裁已經在敘利亞造成顯著的影響。我們所去的景點幾乎見不到外來游客了，物價普遍上漲，由于油氣開始短缺，首都大馬士革就在我們到達的那個星期，中心城區(qū)開始限電。一到夜里，老城區(qū)里的人們要么點起蠟燭，要么開動自備發(fā)電機。但出乎意料的是，盡管局勢緊張，敘利亞人依然可以上各種外網，房頂上裝滿了衛(wèi)星天線，可以收到包括CNN、BBC在內的各種電視節(jié)目，街頭也能買到《泰晤士報》、《時代》周刊等英文報刊。

　　在敘利亞的7天中，局勢似乎變得緊張起來，隨著當?shù)貢r間23日兩場針對安全機構的自殺性恐怖襲擊發(fā)生后，街頭帶槍的軍警明顯增多，進出大馬士革的公路上，檢查站已經用沙袋壘起了工事。

　　就在我們即將離開敘利亞的那天上午，安排半天時間購物，一群攝影記者舉著“長槍短炮”在街頭隨意拍著，幾個便衣突然圍了上來，要求檢查照片，盡管有旅游部的陪同人員從旁解釋，仍然糾纏了半小時才算作罷。

　　這大概算是這個原本想要顯得松弛的國家情不自禁露出的緊張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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