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特·馬祖爾去世的消息雖然令樂迷感慨,卻并不意外。按老話講,歲數(shù)不饒人,正是時間帶走了這位88歲高壽的指揮大師。
我聽馬祖爾的現(xiàn)場音樂會僅有一次,那是2008年他率倫敦愛樂樂團在國家大劇院演出門德爾松《“蘇格蘭”交響曲》和勃拉姆斯《第一交響曲》,給我留下的印象非常深刻——整體上的寬廣大氣與內(nèi)在的高貴氣質(zhì)相匹配,構筑成浪漫之中蘊含古典的交響風格。尤其是弦樂如天鵝絨一般順滑,同去的朋友對此萬分著迷。交響音樂會聽過無數(shù),這一場是為數(shù)不多的、過了若干年之后我依舊記憶猶新的。
我對馬祖爾的最初認識源自于他錄制的門德爾松清唱劇《圣保羅》和《以利亞》,由他分別指揮萊比錫格萬特豪斯管弦樂團和以色列愛樂樂團演奏。在19世紀浪漫派中,門德爾松的音樂風格與其他大多數(shù)作曲家相比,屬于不算厚重比較輕靈的那種:浪漫的外衣下,實則有著海頓式或莫扎特式的古典內(nèi)核。這樣的風格需要特別恰當?shù)丶右园盐眨赝鶗ネ该鞲?,過輕則會失去應有的內(nèi)涵。馬祖爾指揮的門德爾松兩部清唱劇在有節(jié)制的浪漫表達之中深含古典韻味,展現(xiàn)出一個異常純凈的情感世界。
或許大多數(shù)樂迷更熟悉馬祖爾指揮萊比錫格萬豪斯管弦樂團錄制的貝多芬交響曲。就個人而言,我對其中數(shù)碼錄音版本中的《第四交響曲》和《第六“田園”交響曲》情有獨鐘。當年,我對自己收集到的貝多芬交響全集各版本中的“第四”始終沒有特別滿意的,這時剛巧馬祖爾錄制的一套數(shù)碼版上市,于是便找來試聽,結果立刻相中,并且“第六”也同樣令我滿意。在馬祖爾的手中,這兩首交響曲釋放出了青春與愛的激情和徜徉于自由的愜意,從此成為我十分珍視的兩個錄音。
當然,還有舒曼的交響曲全集,由他指揮倫敦愛樂樂團演奏。在擁有這套錄音之前,我很少聽舒曼的交響曲,然而就像當初馬祖爾改變了我認為門德爾松不夠有深度的看法那樣,他也改變了我覺得舒曼躁動有余的認識,帶著我深入到了作曲家最為隱秘的精神世界之中。《“春天”交響曲》不再讓我感覺漫無目的,《“萊茵”交響曲》令我體會到心靈的所屬。從這一點看,馬祖爾可算得上我音樂欣賞上的一位引路人了。
2009年,在瑞士韋爾比耶音樂節(jié)上,馬祖爾與中國鋼琴家王羽佳合作了門德爾松《第一鋼琴協(xié)奏曲》并指揮了《“蘇格蘭”交響曲》。我們可以看到,已是耄耋之年的大師依舊十分自如,并與獨奏者之間保持著良好的互動,那是一場激情四射的音樂會。
時間的確會帶走一切,而音樂卻不會輕易地被帶走。當馬祖爾——這位出生于西里西亞的德國指揮家離去的時候,他為世人留下了一筆獨特的音樂遺產(chǎn),還有他經(jīng)歷的風風雨雨,這些都值得后人好好珍藏與回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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