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日拍攝的奧林匹克射擊中心決賽場館內(nèi)景。當日，位于里約熱內(nèi)盧德奧多魯奧林匹克公園的奧林匹克射擊中心進入最后的調(diào)試階段，里約奧運會射擊比賽將于8月6日至14日在此舉行。新華社記者韓瑜慶攝

　　新華社里約熱內(nèi)盧８月５日體育專電(記者沈楠 林德韌 李錚) 每逢奧運談首金，這套路再熟悉不過了。

　　按照四年一次的節(jié)拍，射擊定時定點成為熱門項目，這是國際射聯(lián)費盡心機經(jīng)營的好局。而對中國射擊來說，奧運“首金”曾經(jīng)是情懷、是情結(jié)，是額外的榮耀和獎金，也是壓力山大的罪魁禍首。

　　坦白說，如果就站在奧運的門檻上去理解“首金”那格局實在是小了點。揣著這種別人家想要都要不來的資源，中國射擊當真該站高一點，看遠一點，換換思路，想想奇招了。

　　國際射聯(lián)的心機

　　對于“四年火一次”，國際射擊運動聯(lián)合會是很享受的。秘書長施賴伯曾經(jīng)說，奧運“首金”是射擊運動的榮耀。

　　這種榮耀得來絕不是偶然的。射擊確實有先天優(yōu)勢——單項出金效率高，但是國際射聯(lián)也沒少花心思，把國際奧委會的工作做到位之外，在賽程安排上頗有心機。

　　從１９８８年首爾（漢城）奧運會開始，雷打不動地以女子１０米氣步槍開場。一是因為“快”，資格賽加決賽，算上中間的休息準備，兩個半小時搞定。１９８４年洛杉磯奧運會，第一個開賽的是男子５０米手槍慢射，當時沒有決賽，也要花兩個小時。這還不算，射擊９個比賽日中有８天都是９點開賽，只有首日比賽被安排在早晨８點半開場，在確保最早出金之余，甚至預(yù)留了“讓子彈飛一會兒”的時間。

　　二是因為“新”。１９８４年，奧運會射擊比賽進行了兩項歷史性變革，首次設(shè)置女子項目和１０米氣槍項目，目的是吸引更多玩家和看客。氣槍相對而言門檻較低，適合青少年入門，而女選手的加入除了兌現(xiàn)男女平等之外，還能產(chǎn)生“女人與槍”這種自帶沖突感的獨特視覺效果。１９８８年增加更適合電視轉(zhuǎn)播的決賽環(huán)節(jié)之后，把女子氣步槍推到第一個項目，顯然是實現(xiàn)改革效果最大化的明智選擇。

　　難以割舍的附加值

　　國際射聯(lián)為什么那么看重“首金”？顯然不是“榮耀”二字就可以解釋的。

　　這個時代的體育運動，沒有什么靠吃老本就能高枕無憂，射擊這種現(xiàn)代奧運會的創(chuàng)始項目、元老項目一樣要在市場里搏生機。

　　對競技射擊來說，有一些劣勢是顯而易見的：第一，對場地、器械、裝備要求高；第二，開銷大，一般人玩不起；第三，沒有對抗，畫面單一，外行觀眾很難看出熱鬧來。

　　除了奧運會之外，射擊比賽的媒體關(guān)注度非常一般。四年一次的世錦賽水平夠高規(guī)格夠高了，然而并沒有什么票房，因為幾乎不賣票，也沒有什么混合區(qū)、發(fā)布會，因為記者太少，圍觀群眾還基本都是圈里人。

　　國際射聯(lián)現(xiàn)在雖然不差錢，但危機感還是有的。這些年他們在媒體傳播和賽事改革方面動靜不小，而卡住“首金”位置是一項長期重要的“政治”任務(wù)，因為這個位置具有無法忽視的存在感，不管從歷史經(jīng)驗還是流行邏輯看，高收視和媒體曝光率都是內(nèi)在價值變現(xiàn)的條件。

　　當然，對奧運會來說，相對穩(wěn)定的“首金”能制造一種儀式感，在接軌潮流的同時保留一些傳統(tǒng)，是一種文化最智慧的生存方式。

　　中國槍手的悲喜劇

　　對中國射擊來說，奧運“首金”附加值的計算方式更加簡單直接。首先，射擊運動在中國體育史上的重量級地位就拜“首金”所賜。１９８４年奧運會男子５０米手槍慢射最早決出金牌，為射擊和許海峰這個名字成為體育史通識創(chuàng)造了最基本的條件。

　　更重要的是，“首金”和中國文化一拍即合，產(chǎn)生了額外的化學(xué)反應(yīng)。中國人熱愛“開門紅”、“好彩頭”，于是首金就顯得與眾不同了。不用諱言，很長時間以來，這種差別直接體現(xiàn)在獎金和其他有形的收益上。

　　不過，在“奧運爭光計劃”的時代背景下，“首金”的另一面是為整個代表團打開局面的壓力。關(guān)于射擊和首金的悲喜劇就是這樣來的。為人熟知的一系列故事從悉尼奧運會的趙穎慧開始，被冠以“天才”的少女在奪冠大熱的重壓下崩盤，更讓人唏噓的是直到８年之后，“首金”還是她跨不過去的坎；杜麗的故事也足夠跌宕起伏，２００４年一戰(zhàn)成名，但霸氣如她到２００８年也沒能扛住舉國的目光和內(nèi)心的渴望；２０１２年的首金成就了易思玲，但她后來承認那種泰山壓頂?shù)母杏X真不是人受的，光“首金”這兩個字就是敏感詞。

　　之所以會產(chǎn)生這種“話題禁忌”，是因為對中國體育界來說“首金”只是四年一場的比賽，他們只看中金牌以及隨之而來的直接收益，所以一切的辦法都是為了拿到這塊金牌。

　　吃好這塊“餡餅”

　　里約奧運會之前，將要出戰(zhàn)的杜麗和易思玲一反以往，大方談起“首金”，這很大一部分要歸因于她們都是“老司機”，但另一個不可忽視的因素是金牌在中國體育字典中的定義正在發(fā)生微妙變化：卸掉一些超越本身的責任，也不再是衡量中國體育成績的唯一標準。

　　在這種背景下，“首金”的直接附加值必然會明顯縮水，那么中國射擊還能指望從中得到什么呢？

　　看看國際射聯(lián)，他們不遺余力地布局首金，希望收獲的當然不是“首金崇拜”，而是一個有利于射擊長遠發(fā)展的契機。這個布好的局，對于在中國發(fā)展更不容易的射擊來說，簡直就是天上掉下的餡餅。

　　怎么吃好這個“餡餅”，并把它的營養(yǎng)最大化，是一個值得深入研究的課題。從目前情況看，中國射擊界還沒有擺脫固化的思維和行事模式。對“首金”的理解雖然有一點進步，但離質(zhì)變還有相當?shù)木嚯x。比如臨近里約奧運的備戰(zhàn)階段，所謂的公開訓(xùn)練并沒有通過總局宣傳司廣而告之，開放程度大打折扣。事實上，只有盡可能延展其時空涵義，并做好整體的包裝營銷，“首金”效應(yīng)才能充分發(fā)酵，奧運前的預(yù)熱同樣是黃金廣告位。

　　和其他項目一樣，射擊運動也很快要面臨體制改革，中國射擊的管理者絕不能再躺在“奧運爭光計劃”的沙發(fā)里。嚴格的槍支管控加上項目開銷大，一旦被推向市場，中國射擊恐怕將面臨嚴酷的生存環(huán)境。本來手里好牌就不多，“首金”這張牌就更應(yīng)該好好打。

　　要是說船大難調(diào)頭，看看１２０年歷史的奧運會，都在大刀闊斧地改革。現(xiàn)在不是改還是不改的問題，而是遲早要改。簡單通俗點說就一句話，你不弄潮，潮就可能把你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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