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1996年10月1日,阿森納俱樂部正式宣布法國人阿爾塞納·溫格成為球隊主帥。
一晃20年過去了,從海布里到酋長球場,210多位球員走走停停,而曼聯(lián)、曼城、切爾西、利物浦和熱刺合計已經(jīng)換了43位主帥……
看著溫格依舊筆挺的身軀,矗立風中卻從不凌亂的發(fā)型,只有在發(fā)色和面部容顏上,才能發(fā)現(xiàn),溫格原來也老了。
68歲的溫格,仍然充滿著對未來的向往、對美好和勝利的炙熱期望。所以他選擇——和阿森納續(xù)約兩年。以失敗者的姿態(tài)離開,儒雅的教授做不到。
如果說弗格森的離開是一段傳奇的終結(jié),而溫格,就是足壇最后的“Manager”。
溫格初到海布里球場,向媒體展示封面為自己照片的阿森納隊刊。
溫格是誰?
21年前溫格還沒有在海布里上任時,傲慢的倫敦小報就用了“ArseneWho?”作為標題,質(zhì)疑這個此前在日本執(zhí)教的法國人。
21年過去,從偉大的先行者、英格蘭足球走向現(xiàn)代化的啟蒙者,溫格又變回了一個疑問重重的復雜個體。
他是一個理想主義者,他是一個浪漫主義者;他是一個忍辱負重的殉道者,他是一個緊守過往的因循者;他是一個堅毅不拔的奮進者,他是一個顢頇頑固的守舊者;他是一個開啟未來的青年導師,他是一個說一不二的獨尊領袖;他是一個敝帚自珍的修士,他是一個外儒內(nèi)法的君王……
他或許是這當中羅列描述的每一種角色,他更是將這一切身份疊加起來,渾然一體而自相矛盾的那一個。
在他和阿森納最為低谷的幾年,我為溫格感覺委屈,渴望他暗自砥礪、最終破土而出的爆發(fā)。
可是這樣的熱望,多少也會被冰冷現(xiàn)實冷化,年復一年重來的錯誤和崩盤,讓我心思疲憊。仿佛前十年積聚的靈感,在后十年漸次枯竭,睿智變成了頑固,敏銳的判斷力,似乎有了些抱殘守缺的猶豫遲疑。
溫格在我心中,從一個偶像般的導師,變成一位溫暖的父執(zhí),再變成一位令人糾結(jié)難懂的人,便是這21年留下的足跡。我們從來不用擔心他歷史上的地位,他的特別,在于他的儒雅、開明和睿智。
但一種壓抑在腦海深處的恐怖疑問,時不時會跳躍而出:溫格是否過時了?
球迷打出“溫格下課”的標語
如沐春風,恰如其分
我不敢面對這種疑問,但是在2比8、1比5和0比6之后,這種疑問躍腦而出的頻率漸多。
當這個新球場修好了十年,當厄齊爾和桑切斯這樣的一線大牌也能購買之后,疑問號正在變大。
精明的意大利女記者MinaRzouki曾有一段精彩的言論,直承54歲的穆里尼奧的一些戰(zhàn)術思維已經(jīng)過時了,我陡然驚覺,如果這樣的觀點成立,那么溫格呢?
客觀事實會自我呈現(xiàn),可情感上,我依舊難以接受。在2015-2016賽季的酋長球場,出現(xiàn)“WengerOut”的橫幅時,我有些憤怒。
不是不能理解球迷的郁積,卻不能割舍種種記憶。
這些記憶如絲如縷,不覺中已經(jīng)深深刻畫在我們的心理年輪上,成為了我們生命的一部分。
如果你沒有見過溫格,你很容易透過各種比賽、言論和媒體傳播,產(chǎn)生自我認知,做出未必就離譜的判斷。我很幸運,多次見過溫格,用如沐春風形容,恰如其分。
在科爾尼基地,我見過他接受英超當月最佳教練的頒獎;在雷丁客場賽前15分鐘,見過他悠閑地在主席包廂里喝咖啡;在鳥巢參與主持過溫格的青少年訓練營,在清華大學有過他和大學生對話的諧趣。
溫格(左二)與球員桑切斯(左三)慶祝奪得足總杯。
理想主義,存亡絕續(xù)
他對足球的熱愛,溢于言表,21年的心血,全都奉獻給了阿森納這個北倫敦俱樂部。
最早能達到這份教職,是因為1989年他結(jié)識了阿森納前任副主席大衛(wèi)·戴恩。
戴恩力排眾議,幫助溫格從日本回歸歐洲,于是有了以現(xiàn)代足球思維,來科學管理球隊的發(fā)端。
亞當斯、基翁、賴特以及博格坎普、帕洛爾,回憶起溫格對于熱身伸展、飲食節(jié)制和休息管理的革新,改變了他們的職業(yè)生涯。
他的足球理想主義,對全攻全守理論,有存亡絕續(xù)的意義。
英格蘭足球有過重視地面滲透和傳控足球的先例,卻沒有誰能在1998年,就能踢出阿森納般高轉(zhuǎn)換節(jié)奏、水銀瀉地般流暢的風格。
1996年秋天溫格的到來,是英格蘭足球歷史的一個節(jié)點,孤懸海外的英倫足球,與歐洲大陸逐漸合流。
但俱樂部競爭力上,阿森納難比曼聯(lián),于是有了新球場之爭,戴恩離去。
溫格堅守了下來,在2004年不敗奪冠之后,新球場建設過程中的幾個賽季,是他最艱難的歲月,也是他最大膽啟用新人,對法布雷加斯、范佩西、弗拉米尼、納斯里、沃爾科特、阿德巴約們委以重任的時段。
許多年輕的阿森納球迷,因為那一段夢想與青春的張揚而愛上阿森納。承前啟后的,是天賦異稟的亨利。
然而溫格和他的年輕門徒,距離絕頂總是緣慳一線。
導師在堅守,信徒逐漸離去,亨利去了巴薩,為職業(yè)生涯找一個完美終點。法布雷加斯回巴薩,恐怕是對這段激揚歲月最大的否定。
此后的溫格,沒有更多的創(chuàng)新。如此想來,我更覺得這是人之常情常態(tài)。
他的第一變,是將格雷厄姆時代“1比0主義”的阿森納,改造成賞心悅目的阿森納;他的第二變,是將賽季不敗奪冠的王者之師,重新打造為朝氣十足的青年軍阿森納;他的第三變,是將前兩者融合,然而在歲月蹉跎之中,他實現(xiàn)的可能,越來越渺茫。
這足夠讓人遺憾,更會讓21年來仰慕他尊重他的追隨者,辛酸難忍。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后十年的溫格,恐怕也會有如是感慨,但這都抹不去他帶給我們的無盡想象與愉悅。
這如槍矗立的身影,21年不變,已經(jīng)是我們?nèi)松兄档谜洳氐牟糠帧?/p>
待他年,整頓乾坤事了,為先生壽。(顏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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