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一再提出加強領導干部作風建設,但仍有個別干部抱有僥幸心理,品行不正,行為不檢,在網絡高度發(fā)達的今天,“小說門”、“日記門”、“開房門”、“艷照門”……這“門”那“門”頻發(fā),個別干部腐化墮落、包養(yǎng)情婦、嫖娼宿妓被頻頻曝光。近日,中央編譯局局長衣俊卿因為生活作風問題被免職再次敲響警鐘。
2012年11月15日,中共中央總書記習近平履新后首提“打鐵還需自身硬”,兩天后,提出“物必先腐,而后蟲生”,并強調“腐敗問題越演越烈,最終必然會亡黨亡國”。最高層對腐敗的認知相當清醒。困難在于,反腐已經反了幾十年,為何效果不彰?究竟存在何種缺陷?有哪些過硬措施可以基本清除腐???措施如何才能落地?
懲治腐敗的威懾力,不是來自 “躺著也中槍”的偶然性,而是“手莫伸,伸手必被捉”的必然性。不讓有惡習的人混進領導干部與國家工作人員隊伍,把沒有資格的人清理出領導干部與國家工作人員隊伍,不但是官員廉潔與官員公信度的需要,同時也是民主社會與政治民主進程的迫切需求。
網絡反腐逐年遞增 多名官員存在性丑聞
京華時報記者整理了截至2012年12月12日公開報道的29個網絡反腐典型案例。其中,2008年2例,2009年3例,2010年7例,2011年8例,2012年19例。數據顯示,利用網絡手段反映官員腐敗的現象逐年遞增。
因網絡監(jiān)督而落馬的官員(或人大代表),多存在生活作風腐敗問題。統(tǒng)計顯示,40個案例中,13起涉及性丑聞,占33%。
不少官員的落馬源于“情婦翻臉”,甚至是被妻子舉報。例如:廣東省茂名市原副市長陳亞春,被情婦發(fā)帖舉報貪污受賄;山東省農業(yè)廳副廳長單增德,給情婦寫離婚承諾書后反悔,被情婦發(fā)帖曝光。
除了官員之外,還有兩名人大代表因陷性丑聞被免職。一起發(fā)生在2011年,山東省聊城市人大代表周杰忠,被網友曝光其與不同女子的艷照。另一起發(fā)生在今年11月,黑龍江省雙城市人大代表孫德江,被指控性侵前女主播和其他違法違紀行為。
官員因性丑聞案發(fā)早有先例,最容易吸引網絡眼球。2004年,山東濟寧原副市長李信下跪事件,是第一起著名的網絡反腐案例,民間維權人士李新德在接到李信情婦的舉報后發(fā)帖揭露,引起轟動。2008年,徐州泉山原區(qū)委書記董鋒被妻子舉報“一夫二妻”,也是在李新德的網站首發(fā)。
但李新德分析,僅因為性丑聞易受關注,類似的官員“看上去很多”。據他估算,8年多來,接手500多個各類維權案例,有性丑聞的不到10個,“性丑聞反映官員腐敗一面,但不代表全部。”
衣俊卿被免是嚴格吏治明確信號
中央編譯局局長衣俊卿被免職,輿論普遍將之與網上曝光的他同一女博士后不正當關系聯系起來。新華網的消息只說衣俊卿“因為生活作風問題不適合繼續(xù)在現崗位工作”,如果那段艷事的網絡曝光是這名部級官員免職的唯一原因,那么這個故事可以看作為官環(huán)境變化的最新、也更加明確的信號。
官員出了經濟腐敗要被查處,這條紅線已被全體官員和全社會熟知。官員艷事的背后大多藏著腐敗,因此艷事雖然很能“臭”官員,但以往的“色”實際是查處貪腐中間穿插的小段子。
從新華網的消息中,還看不出衣俊卿事情的定性,但女博士后那篇“情色小說”發(fā)在網上不久,這位中央編譯局局長就被迫離開他的辦公室,還是給全社會留下強烈的印象。
環(huán)球時報的社評認為,中國已經來到真正在道德上嚴格要求官員的時代。過去也有要求,但由于監(jiān)督不足而有了一些實際的余量。如今互聯網把社會全體成員都變成了監(jiān)督者,官員們在任何方面做了有悖規(guī)定和社會道德的事情,都有可能被揪出來,放到網上示眾。因此今天對官員的高要求越來越成為動真格的。
不能不說,有不少官員并未對此做好心理準備,他們所處的實際環(huán)境也未必都做好了準備。但輿論不會等他們,互聯網已經提升起民眾的期待,對官員的各種要求只會逐漸變得更高,決不會向下回調。所有官員的唯一選擇就是跟上這個大趨勢。
昨天還有消息說,陜西一縣委書記借用企業(yè)豪車被曝光后緊急歸還。書記借輛車用如果發(fā)生在前微博時代,可能算不了什么。但今天它被曝光,就會“后果很嚴重”。
中國發(fā)展必須包括社會治理細節(jié)的質量提升,我們在不知不覺中走到這一步,而整肅官員行為成為社會邁出這一步的突破口。社會可能出現了雙重甚至多重標準,在微博上提出要求的人未必自己就是道德模范,但互聯網已經把規(guī)則確定,而且這在世界上有大量先例可循:官員必須帶頭做道德的嚴格遵守者,否則誰被揪住,誰就要為社會前進的決心祭旗。
這一變化會一直持續(xù)下去,對官場生態(tài)逐漸產生實質性影響。做官的吸引力在一路上升很多年后,有可能轉向回落。這也是對中國社會久治不愈官本位思想的一次意外瓦解。
或許是過去做官的好處太多了,物極必反,中國互聯網一出來,“仇官”的勁頭甚至超過“仇富”。
當然,對官員的要求快速升級,官員跟上的程度以及由此產生的糾結,最終的承擔者還是社會。這是中國前所未有的實踐過程,社會的力該怎么使,有什么樣的節(jié)奏,這樣的摸索會自然發(fā)生。
中國的社會改革必須協調前進,這是任何一項重要改革得以成功并長期維系成果的保障。反腐敗以及反官員各種不良行為的斗爭已在中國真正打響,讓相配套的改革措施跟上,包括那些讓正派官員不吃虧的措施跟上,這同樣是價值很高、值得高度重視的突破。
網絡反腐被夸大 反腐之路在何方?
統(tǒng)計顯示,由網絡揭露出來的腐敗案件在整個腐敗案件中所占比例不大。紀檢監(jiān)察機關是反腐敗斗爭的專門機關。2012年紀檢監(jiān)察機關立案的案件中,案件線索有41.8%來源于信訪舉報,20.9%來源于公檢法和審計機關移送,7.1%來源于辦案中所發(fā)現,三者相加為69.8%。這一情況說明,反對腐敗,紀檢監(jiān)察機關的確是主渠道。網絡作為線索提供源固然重要,但數量有限。網絡反腐的作用應當肯定,但過分夸大其作用則不切實際,反腐敗還要靠主渠道。
另外,網絡反腐是把雙刃劍。一些腐敗案件最先在網絡上曝光,一些政府官員的不當言行在網上遭受猛烈批評,一些平時高高在上、作威作福、欺壓百姓的官員在網絡輿論的強大壓力下威風掃地、狼狽不堪,各級干部則從中受到尊重民意、重視輿論監(jiān)督的教育,這無疑是網絡輿論的正面效應。但同時,網上爆料引發(fā)的一哄而起的圍攻,往往不經核實、不容辯解、不辨真假,難免會有誤傷;網上圍觀“不雅視頻”,使嚴肅的反腐敗斗爭娛樂化、低俗化;非法竊聽、偷拍成風,會惡化人際關系和社會風氣,人人都可能成為受害者。
2012年12月30至31日,在湖南韶山,由湖南省人大原常委傅學儉任會長的湖南省華夏廉潔文化研究會、《清風》雜志社發(fā)起舉辦了“十八大制度反腐展望研討會”,這次會議由民間舉辦,對最緊迫的現實問題提出了有針對性的真知灼見。南方周末摘錄部分精彩觀點,供讀者參考。
香港經驗:執(zhí)法第一
郭文緯(香港廉政公署前副專員):我在廉政公署工作了27年。香港怎么從全世界最貪腐的社會之一變成國際公認的廉潔社會?打擊貪污有四部曲。教育:不想貪;高薪:不用貪;預防:不能貪;執(zhí)法:不敢貪。
不用貪。基本薪資應可以應付基本開支。山區(qū)小學教師一月薪資600塊,不可能應付基本開支,他們會要求家長給禮物。菲律賓、柬埔寨的很多交警每天早上埋伏,抓普通交通案件,給一二十塊就放人。
不想貪。加強學校的誠信教育。在香港的小學、中學、大學都有一些誠信教育。最有效的是電視傳媒。講個非常有效的例子:有個廣告,前幾秒是豪宅,爸爸媽媽和小孩子騎腳踏車,很幸福;接著是廉政公署出車,按門鈴,在太太和孩子面前這個爸爸被抓;法院門口,他被戴上手銬押上囚車,孩子在后面追著哭,這個爸爸被人推進囚舍,大門關上:“貪污危害一生,危害家庭”;貪污報案熱線電話266366。這廣告對很多小孩子和父親都很有作用。
不能貪。公務員受賄無論數目多少,通常判刑標準是12個月,除非你癌癥就要死了。貪腐比毒品對國家的影響更壞,怎么可以5000塊以下就不用坐牢?另外,每個政府單位都要成立一個標準廉政機構,第二把手做主席,統(tǒng)籌整個政府部門的反貪。采購要有一個委員會集體同意,等等。
不敢貪。重中之重是執(zhí)法。沒幾個國家會判貪污犯死刑,中國判。但貪官們認為被抓被判死刑的幾率可能比飛機失事率還低,威懾力就極小了。反貪腐,香港的最高刑期只有十年,執(zhí)法能力強,保證有60%的機會可以抓你。
“兩規(guī)”逐漸法制化
李永忠(中國紀檢監(jiān)察學院副院長):“兩規(guī)”是反腐敗斗爭的產物。目前取消“兩規(guī)”,高興的只會是腐敗分子,受損的只會是黨和國家人民的利益。
但是,對“雙規(guī)”,第一要用,第二要少用,第三要慎用,最后達到不用。以10年為期,把全國的“雙規(guī)”總量每年減少10%。紀委由辦案機關逐步上升為監(jiān)督機關,轉向依靠制度反腐、法治反腐。
制定《反腐敗法》
李永忠:要制定反腐敗法,但光制定法律不頂事,必須推動權力結構改革。會計法公布了,前總理朱镕基對會計學院的題詞就是“不做假賬”,但現實中要會計不做假賬太難!
我們的權力結構要能支撐長期執(zhí)政,需要改革。金剛石、石墨都是由碳元素構成的,僅僅因為分子排列結構不同,一個硬度10,一個硬度為1?,F在我們所采用的權力結構是蘇聯模式,分子排列有嚴重問題,硬度很低,公信力不高。改革權力結構,不僅非常關鍵,而且迫在眉睫!
事權財權匹配,減少轉移支付
黃葦町:2010年,中央財政轉移支付2.73萬億,分稅制把錢拿上來,再下去,一上一下,不知道制造了多少腐敗機會。把各省的駐京辦事處撤銷了,但產生駐京辦的根源,是資源控制在中央。有些不發(fā)達地區(qū)干部的工資大部分都靠轉移支付。
要讓中央和地方的財權和事權匹配,別把權力都集中在中央。有的處室,幾個人管多少億資金,有權決定幾十萬元下到某個縣的某個項目。自由裁量權太大。很多民生性的支付,到底有多少給了老百姓?根子還是在轉移支付制度?!芭懿垮X進”,干部腐蝕干部。
項目的決定,人大有沒有通過?有沒有征求群眾意見?班子里有沒有充分討論?有的是為政績,有的包含著自己的經濟動機。
高薪不足以養(yǎng)廉,低薪絕不能保廉
李永忠:高薪不足以養(yǎng)廉,但是低薪絕不可能保廉。明朝和現在的官員都是低薪。掛起臘肉吃白飯,他想不想把臘肉割下來炒菜吃?目前,官員的名義工資不高,但隱性收入不低。如何通過官員職務消費的隱性收入、公務消費、財政轉移支付、精兵簡政等改革,來解決低薪問題,既考驗政治智慧,又考驗能力勇氣。
家庭財產公示
王明高(湖南商學院副院長):現在,大家對家庭財產申報制一邊倒,很支持。第一,家庭財產申報制必須在中國實行,這是大勢所趨。不實行家庭財產申報制,反腐敗落不到實處。我堅決支持實施家庭財產申報制。
但準備工作要做好。一是有政治風險;二是有經濟風險。韓國實行,大量資金外逃,給國家經濟造成致命打擊。三是有社會風險。原來覺得一些官員比較清廉,結果一申報發(fā)現是腐敗分子?,F在必須做好政治準備、經濟準備、輿論準備、老百姓心理準備等。此外,還必須做好一件事,建立中國公民信用保障號碼,每個人從出生到死一個號碼,并實行金融實名制。
“小說門”:衣俊卿
新華網1月17日電據有關部門證實,中央編譯局主要負責人衣俊卿因為生活作風問題,不適合繼續(xù)在現崗位工作,已免去其中央編譯局局長職務,賈高建擔任中央編譯局局長。
新華視點微博:【新華微評】中央編譯局局長衣俊卿被免職,應與前不久網上一篇舉報長文有關。聯想到近日中紀委有關凡實名舉報優(yōu)先辦理、及時回復的承諾,看來懲腐糾風絕不像某些人所認為的那樣是耍嘴皮、一陣風。對官員來說,自重、慎行要時刻謹記,貪一時之欲只會后悔終生。(記者周英峰)
“艷照門”:雷政富
11月20日,一篇題為“重慶市北碚區(qū)區(qū)委書記雷政富的性愛視頻”的文章在網絡上流傳開。23日,重慶市人民政府新聞辦發(fā)布微博稱,經重慶市紀委調查核實,不雅視頻中的男性為北碚區(qū)區(qū)委書記雷政富,并表示免去雷政富北碚區(qū)區(qū)委書記職務,并對其立案調查。從不雅照出現到雷政富被免職,僅僅過去了63個小時,雷政富稱得上是近年來落馬最快的干部了。
雷政富被曝光的視頻只有36秒,63小時后他便被“拿下”。雖說本是奸商下套讓老雷成為“受害者”,但這檔事屬于蒼蠅不叮無縫蛋,終究還是你情我愿。雷政富事件中,最值得稱道的正是紀檢機關介入調查的雷霆速度和力度。反腐不是請客吃飯,對腐敗分子沒什么好商量、好猶豫。面對民眾高昂的反腐敗熱情,遏制腐敗應該當機立斷,迅速查清事實回應民意關切,不能拖拖拉拉,貽誤時機。讓反腐敗的風暴在中國勁吹是好事,同時應讓每一起反腐敗案增強民眾的信心,而不是相反。
“名表門”:楊達才
2012年8月26日,陜西省延安境內發(fā)生特大交通事故,事故現場的“微笑局長”楊達才被網友人肉出在不同場合先后佩戴多種不同品牌款式的名表,不久,楊達才被查確實存在貪腐問題;10月8日,原廣州市城市管理綜合執(zhí)法局番禺分局政委蔡彬被爆出其全家擁有20多套房產。隨后,這一消息得到了有關部門的證實,蔡彬被停職、“兩規(guī)”,目前已經進入司法程序。
和曾經因“九五之尊”落馬的周久耕不同,如今的公眾常常僅憑官員的表情、奢侈穿戴就定向人肉搜索,甚至有時候這名官員的奢侈品在一開始并未曝光。然而卻常常一抓一個準,偶然的“意外”背后其實是必然。
“房產門”:翟振鋒
女兒被爆出擁有11套經適房近10天后,鄭州市二七區(qū)原房管局長翟振鋒被刑拘。翟振鋒一家四口最終被發(fā)現擁有29套房產。經新京報記者調查,翟家的資產遠不止于此。翟振鋒妹夫、妻子開辦的房地產公司,被認為由翟實際操控。涉嫌通過開發(fā)經適房項目獲利數千萬,外加數十套房產。另有一處尚未完工的項目,涉嫌已倒賣數百套經適房。
懲治腐敗的威懾力,不是來自 “躺著也中槍”的偶然性,而是“手莫伸,伸手必被捉”的必然性。(半月談網綜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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