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間集裝箱教室提供不同的課程。
志愿者們正輔導孩子們做功課。
文/片 本報記者 龔海寄托打工子弟夢想的是十幾個被漆得五顏六色的集裝箱,它們被安放在打工子弟愛心會(簡稱CMC)在北京東北郊黑橋村建造的社區(qū)里。
它們也是村子里唯一的亮色。圍繞著社區(qū),是綿延開來的灰色低矮樓房和簡易板房,露天的煤場不斷地向遠處揚塵。
成片的烏鴉在黃昏的樹杈上亂飛時,孩子們正在集裝箱里享受每天的最美時光。從下午4點半開始的兩個小時里,他們在這兒安心地做作業(yè)并進行課外活動,志愿者將給予他們足夠耐心和細致的輔導和照看。
這個面向打工子弟開放的項目,創(chuàng)意和行動一樣大膽,CMC的工作人員解釋,有過前車之鑒,“這樣做只是為了方便和我們的服務人群在一起,他們搬遷,我們也搬遷?!?/font>
打工子弟走到哪里,集裝箱運到哪里
這里是北京東五環(huán)外的黑橋村,一個被鐵路環(huán)線包圍著的村子,有約40000名流動人口。一切自成一體,而北京郊區(qū)并不缺乏這樣的打工者聚集區(qū)。
CMC的黑橋社區(qū)中心就建在黑橋村的邊緣,遠離了喧鬧的露天市場。社區(qū)中心由十幾個集裝箱搭建而成,表面被刷上各種艷麗的顏色,以區(qū)分功能。
這一切都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是CMC的創(chuàng)始人何樂(JonathanHursh)想到了這個辦法。何樂是美國人,也是個中國通,他在2003年來到北京語言大學學習中文,之后一直定居北京。他能講一口流利的中文,更重要的是,他深知中國的城市化進程是大勢所趨。
2006年,何樂跟朋友路過一個叫大望京的地方,在繁忙的馬路旁邊,他看到好多農(nóng)民工的孩子在玩垃圾,胡亂穿越馬路,還有的在路邊寫作業(yè)。他覺得這些孩子需要幫助,至少在下午3點半放學后、七八點父母回家前,有人能照看他們,輔導他們的功課,還能教授一些知識。
于是,服務打工子弟的CMC在2006年成立了。那時,何樂在大望京租了一處行將廢棄的舊房子,他帶著志愿者將房子重新刷漆,鋪上地磚,花了6個月的時間建成了CMC的第一個社區(qū)中心,讓那些在馬路邊寫作業(yè)的孩子可以安心地在里面學習和玩耍。
2009年,大望京拆遷,社區(qū)中心連帶周圍的農(nóng)民工居所遭到強制拆遷,要為新建商場騰地,CMC的前期投入當即化為烏有。
后來在籌建黑橋社區(qū)中心時,何樂提出用集裝箱來替代傳統(tǒng)的房子,這樣“一旦城市規(guī)劃需要拆遷,我們只要跟隨拆遷戶把集裝箱運走就可以了,打工子弟走到哪里,集裝箱運到哪里。”
“每次培訓結(jié)束,他們都會抱著大哭一場”
已經(jīng)是放學時間,但對紅旗小學參加社區(qū)中心課程的學生們而言,課堂時間還未結(jié)束。背著書包,他們爭搶著往集裝箱教室跑,因為一天里最歡樂的時光馬上就要從這里開始了。
黑橋社區(qū)中心大約有2700平方米,包括5個教室、一個計算機實驗室、可移動的公共廁所和一個大型戶外運動場及游樂設施,全部由集裝箱改造而成。
CMC澳大利亞籍經(jīng)理YinChia介紹說,雖然集裝箱的點子是何樂想出來的,但光有集裝箱還解決不了問題。為了滿足CMC的特殊需求,國際公益建筑設計機構(gòu)ArchitectureforHumanity參與了集裝箱的設計。工人們把集裝箱四壁都塞入了保溫材料,并在集裝箱里布設線路預留好插孔,鋪好木地板,為方便出入和采光,工人還對鋼板進行了切割,裝上門窗,最后刷上外墻漆,頗具現(xiàn)代感的鐵皮房子成了黑橋社區(qū)中心最大的亮點。
在集裝箱里,所有的項目和課程都是免費的,這個新奇的場所很快受到了學生們的歡迎,受場地限制,中心不得不將報名者限定在小學3—5年級的學生,不過室外的籃球場和運動設施依然向所有人開放。
晚間課程持續(xù)兩小時,志愿者們會先用一小時督導學生寫作業(yè),然后是體育和藝術(shù)課程。
學生們分年級坐在不同顏色的集裝箱里,每個集裝箱都整齊地擺放著十余張桌子,空間還算富余。整個室內(nèi)的裝修簡單實用,墻壁上除了幾幅圖畫,再無其它裝飾。四人圍坐一桌,學生們自覺地完成學校老師布置的課后作業(yè),只要他們舉起小手,屋里的三四個志愿者就會走到跟前,解答他們的疑問。
四年級學生郭云呈和弟弟每天都到集裝箱學校來做作業(yè),這兒比家里的條件要好,最重要的是“這里有許多老師”。志愿者隨時解答他們的問題,給他們講全新的知識,而在打工子弟學校,每個班的人數(shù)往往太多,學生得不到應有的關(guān)注。
除了小學生的課后輔導和周末及寒暑假項目,CMC還對打工子弟學校的老師進行培訓,對16-20周歲的打工子弟進行生活技能培訓,還要對他們的父母進行必要的家庭教育培訓。
“有些青少年打工子弟很早就輟學了,我們培訓他們生活技能,推薦他們?nèi)ゾ频?、小的會計所、圖片設計公司做實習,在后期跟蹤發(fā)現(xiàn),他們都找到了不錯的工作,能夠自立?!盰inChia說,“他們感情很深的,每次培訓結(jié)束,都會抱著大哭一場。”
YinChia的另一個身份是中國社會福利教育基金會活力社區(qū)基金副主任。CMC總經(jīng)理韓克非說,一直覺得中國社會福利教育基金會是個腳踏實地的慈善機構(gòu),正好它有活力社區(qū)這一專項基金,CMC與它一拍即合,黑橋社區(qū)就是雙方合作的成果之一。
志愿者要承諾干滿一年
湖北襄陽人李素梅(音)說,自己的女兒在黑橋的民辦學校上五年級,成績還很靠前,但基礎(chǔ)依然很差,甚至和老家的學校都沒法比。
實際上,大多數(shù)孩子們都會在不止一所民工子弟學校讀書,老家河南的四年級女生楊佳凡就是去年因為拆遷才轉(zhuǎn)到紅旗小學讀書的。頻繁換學校讓不少學生難以適應,但無論走到哪兒,他們都在北京的最邊緣打轉(zhuǎn)。
談起對北京的印象,楊佳凡仰頭想了半天說:“還行吧?!彪m然覺得住的地方有些臟,但她去過一次天安門,是媽媽帶著去的,只是沒舍得花錢踏進午門。
黑橋村離著名的798藝術(shù)社區(qū)只有兩公里,而電影博物館在村口遠遠就能看到,但村里的孩子半年也跨不出橫亙在村口的那兩道鐵軌。
CMC的工作人員雷特說:“雖然不容易,但CMC的理念就是要給孩子們不一樣的未來?!彼麄兣c北京的各所高校合作,去校園做宣講,招募優(yōu)秀的志愿者來輔導孩子。每年都會有1000多人加入進來,95%是大學生和年輕白領(lǐng),還有一部分則是網(wǎng)上慕名而來的外籍人士。
王守東就是通過微博與CMC結(jié)緣的。他說:“一直在找志愿服務的機會,發(fā)現(xiàn)CMC靠譜,就申請做志愿者了。”
在這里做志愿者,需要經(jīng)過一系列的面試和培訓,并且承諾干滿一年,每周固定一天去志愿服務。王守東堅持每周四下午坐公交車趕到黑橋村。在孩子們放學前,社區(qū)中心的工作人員會給趕來的志愿者做培訓,告訴他們和孩子交流時,哪些可以做,哪些禁止做。
晚上6點半,陸續(xù)下班回來的家長們圍在了社區(qū)中心的大門外,等著接孩子,如果愿意,他們還可以進來打會兒籃球,而三四歲的小孩兒們早已擠上了社區(qū)中心新裝的滑梯。
(編輯:實習生田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