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8日下午，王強(右二)、王東(右一)兩位老師抱著一些年幼的學生過河，將孩子們送回家。本版圖片均由南國都市報記者劉孫謀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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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級教室里，王東老師在上課，幼兒園的學生們“旁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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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課時間，王強、王東老師跟孩子們在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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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亭水賢小學，這里已經(jīng)30多年沒有新老師，這里只有一對堂兄弟的堅守

　　“爺爺”老師用脊背為黎苗孩子們架起知識橋梁

　　天色陰霾，深一腳、淺一腳，踩在泥濘鄉(xiāng)間小路上的稚嫩雙腳沾滿了泥。一把跟個頭差不多長短的傘，橫插在書包與背之間。

　　從什東村到水賢小學，有1.7公里的路程，要經(jīng)過一大一小兩條河?？拷鼘W校的水賢河較大。河邊，擺著兩雙沾滿泥的鞋。老師王強和王東把褲管挽得老高，他們要背學生過河。清澈的河水，映照著他們青絲間的白發(fā)，映照著他們的堅守：在這座大山里，他們已經(jīng)教書30多年。

　　有20多年，這對堂兄弟要徒步從20多公里外的山外，挑課本回來。他們用背脊為山里的孩子們澆筑出一條通往知識的橋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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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師的背是“小不點”過河橋梁

　　10月18日下午1點50分，一串銀鈴般的笑聲，自河的那邊傳過來。四周，大山環(huán)繞，稻田片片金黃。身材高瘦的王強，穿一件白色襯衫，站在河邊。細看之下，白襯衣上點綴著很多斑駁污漬。身材較矮的王東站在他的旁邊。他們是堂兄弟，是水賢小學僅有的兩位老師。

　　“小不點”背著書包出現(xiàn)在河邊。他們的褲腿很松，輕輕一卷就到了大腿。

　　他們要從什東村去水賢小學上學。1.7公里的路程，他們要經(jīng)過一大一小兩條河，水小的時候，他們自己過河。逢到雨季，河水較深，兩位老師便來接他們。一條長約十余米的河，兩位老師的脊背，便是他們過河的橋梁。

　　“我們不怕，水小時我自己可以過。水大的時候老師和爸爸背我?！?歲的鐘冰，說完這句話后，害羞地低下頭去。

　　在河里摔倒幾乎是所有學生都有過的經(jīng)歷。說起這樣的經(jīng)歷，這群在河邊等待老師背的孩子，搶著舉手，說自己也摔倒過。有的，還挽起褲腿露出傷疤來證明。

　　兩層樓高的學校是新的。學生們說，村里都是瓦房，僅有的這棟樓房，是全村最漂亮的房子。踏進學校前，他們把涼鞋甩在一旁，赤著腳往教室跑去?！靶由隙际悄啵瑫训匕甯闩K的?！?/span>

　　這座學校是一家公司去年捐建的。建設(shè)時，一車100來塊錢的石子，從村外運進來，運費就要幾百塊錢。而且，司機還不愿意來。

　　同學們分班坐好，王東去撞了手動的鐘。鐺鐺鐺，上課了。王東說，水賢小學共有3個班共27個學生，學前班有14個學生，一年級有8個學生，二年級有5個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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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爺爺”老師每天要“多語種”授課

　　3個年級，兩個人，怎么教？

　　第一節(jié)課，王東在一年級上課，王強在二年級上課，學前班的學生們自習?？蛇@些“小不點”們可不會乖乖地坐在教室里面等老師。在一年級的教室，學前班的孩子跑來聚在門口“旁聽”。一些膽子大一點的孩子沖著王東說，“老師啊，該輪到我們上課了?！?/span>

　　終于輪到學前班上課，原本還在一起吵架、打鬧的孩子，霎時安靜下來。

　　客串老師的記者大聲問：“10減1是多少??？答對了有棒棒糖吃?！毙∨笥褌兌⒕o棒棒糖，卻顯得很迷茫。隨后記者又問，“10只羊少了1只，還剩下多少只？”小朋友紛紛彎起手指算起來，但還是沒有一個人能答出來。一個小女孩問，“到底是10大，還是9大?。俊?/span>

　　王東看到后，笑了，開始耐心地教他們弄清到底是10大還是9大。

　　王東無奈地說，這些孩子們沒有上過幼兒園，剛來的時候連普通話都不會說。因為沒有學習的底子，老師必須從最簡單的認字、發(fā)音教起。什東村的是苗族孩子，水賢村的是黎族孩子，王東和王強，必須黎話、苗語和普通話三語并用，來教會這些孩子最基本的東西。

　　下課鈴一響，孩子們像是魚兒一樣竄出課室，圍著兩位老師打鬧。

　　6歲的廖盈肅告訴記者，“來學校很好玩，可以和小朋友們玩，也可以和老師爺爺玩。”

　　這兩位50多歲的老師，在他們眼里成了“爺爺”？事實上，他們真算得上“爺爺”級別的了。這些孩子的父母，都是這兩位老師教的。55歲的王強和53歲的王東，開始在水賢小學教書的時間分別是1978年和198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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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堅固的愛讓他棄“好前程”返鄉(xiāng)

　　2位老師中的王強，曾當上中心學校的教導(dǎo)，當上了教導(dǎo)，也許很快就能做校長呢。但他最終決定放棄了“大好前程”，再次回到故鄉(xiāng)。

　　那是在1985年，王強到一間師范學校讀了兩年書后，便到八村學校做了教導(dǎo)。水賢小學是八村學校的教學點，距離鄉(xiāng)鎮(zhèn)14公里，2001年通路，2002年通電，2005年才有了程控電話，至今不通手機。離開水賢小學到八村做了教導(dǎo)，王強的妻子和同事們，都為王強能走出大山表示祝賀。

　　誰也想不到，王強會放棄八村學校教導(dǎo)的職位，回到水賢小學教書。

　　當時，水賢小學還有40多位學生，3個年級，只有王東一位老師在支撐。什東村一位隊長找到王強，跟他說，“你不回去，村里的孩子就沒書讀了?！?/span>

　　王強心里裝著一段回憶。

　　1978年，當時王強剛回到水賢村，沒房子住。村民張羅著給他蓋茅草房。他們有的抱來了茅草，有的砍來了木頭。什東村和水賢村，幾乎每戶都有人過來幫忙。20多天后，一間嶄新的茅草房蓋好了，村民們分文未收?！斑B建房過程中都沒請他們吃飯，只在住房的那天，殺了雞，拿出山蘭酒，邀請兩個村的人來吃一頓?！蓖鯊娬f。1997年，王強再次得到了村民的幫助。當時路還沒通，村民們到十幾公里遠的山外，用肩膀為王強挑來了水泥和瓦片。同樣，不問報酬。王強指著現(xiàn)在住的兩房一廳的小瓦房說，那些瓦片和水泥，到現(xiàn)在還那么堅固。

　　每當心有動搖，他總想起那份堅固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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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盼有接班人讓孩子接觸新世界

　　孩子們讀的書本上，抄滿了乘法口訣。這些書，是王強和王東從山外運進來的。從山外往學校挑書的經(jīng)歷，是王強最心酸的回憶。

　　出村子的路，是2001年才修的。在那之前，只有高高的山，和坑坑洼洼，用腳踩出來的“山路”。水賢村離保亭城區(qū)，足足有近40公里的路，其中要走的山路，從水賢村到什玲鎮(zhèn)，就有26公里。王強和王東必須到那里去挑書回來。

　　兩個老師，各持一根扁擔，赤著腳往大山外的世界走去。

　　最難的是遇到大雨，河水猛漲，他們必須四處找芭蕉葉?！澳菚哼€沒什么防水的包裝，書本只用繩子綁著。”找來芭蕉葉，才能把書本包裹起來。有時，雨太大，他們只能找個隱蔽的地方，把書本藏起來，自己游泳過河，回到村里。等水退了，再回去挑書。

　　在山里扎根30多年，而他們的很多學生走出了大山。

　　如今，留在大山里的他們，在為接班人的事?lián)鷳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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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東常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是，“如今我已經(jīng)53歲了，如果到我退休還沒人來教學，那我就干到生命最后一刻為止吧！”

　　由于水賢村偏僻，騎摩托車都需要半小時以上，還要徒步涉水一座斷橋，這30年來除了王東和王強兩兄弟，從未有新老師來過。

　　“我們可以堅守。但孩子們更需要的，卻是新老師的到來?！蓖鯊娬f。

　　去年11月，王強得到了一個外出學習的機會?！叭タ戳艘幌峦饷娴氖澜?，大不一樣?！蓖鯊娬f，他第一次搭乘飛機出了島。在武漢，他第一次坐過山車，第一次看了3D電影。更重要的是，他看了外面的學校的教學，“我們還是用灌輸式的。他們的孩子主動性很強，老師很輕松?！?/span>

　　“我們兩位老師太局限了，一輩子都生活在大山，告訴孩子什么是飛機，都要指著卡片靠想象?！蓖鯊娬f，孩子們整天面對著兩位“老家伙”，并不利于孩子們的成長，“我最大的愿望是，有新的老師愿意帶著外面的新東西進來這里，給這些孩子展示一個全新的世界?！?/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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