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牛漢
1982年,牛漢來海南時為大東海的美景所陶醉。
牛漢為海南作家蔡旭(左)題寫條幅。 蔡旭 供圖
2013年9月29日,我國著名詩人牛漢先生駕鶴西去。
牛漢原名史承漢,曾用筆名谷風,曾就學于西北大學。1953年到人民文學出版社工作,編審,歷任現(xiàn)代文學編輯室主任、《新文學史料》主編,曾任《中國》執(zhí)行副主編,中國詩歌學會副會長。詩集《溫泉》獲中國作協(xié)全國新詩集獎,2003年獲馬其頓共和國“文學節(jié)杖獎”,2004年獲首屆“新詩界國際詩歌獎·北斗星獎”。他創(chuàng)作的《悼念一棵楓樹》《華南虎》等詩歌被廣為傳誦。
今年的9月29日,我國著名詩人牛漢先生靜靜地走了!不發(fā)訃告,不開追悼會,他悄悄地離開了詩歌,離開了摯愛他的人們,離開了他始終眷戀著的中華熱土。
筆者案頭還放著人文社2010年10月出版的《牛漢詩文集》5卷,前兩卷為詩歌卷,后三卷為散文卷。這5卷詩文,是良好的精神食糧,也是牛漢留給世人的文學遺產。
詩人與海南結緣
初見牛漢,是30年前,1982年5月,由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和海南師范專科學校(海南師范大學前身)在??谑新?lián)合主辦的中國現(xiàn)代文學研究會第二屆學術討論會上。
到會的有來自全國各地的老中青學者、作家100多人,其中包括中國現(xiàn)代文學領軍人物和權威學者,如王瑤、李何林、唐弢、許杰、陳瘦竹、吳奔星、田仲濟、王士菁、林非、牛漢、何滿子、吳宏聰、盧鴻基、嚴家炎、馬良春、樊駿等等,真可謂星光燦爛,相互輝映,這是自新中國成立以來在海南召開的一次學術規(guī)格最高規(guī)模最大的學術研討會。
在大會代表名冊上,牛漢用了另一筆名牛汀,時58歲。站在我面前的這位詩人,身材偉岸(高一米九),面容祥和,目光里透著睿智。牛漢大半生命乖運舛,在浩劫中也經歷了痛苦的折磨,是文藝界所熟知的。我在和他的交談中,曾問他為什么用“牛漢”這個筆名,他含笑答道:他從小生活在農村,喜歡牛,理解牛。牛漢不僅是富有才華的詩人,也是一位具有深厚學養(yǎng)和真知灼見的詩歌理論家。這就決定了在他的同輩詩人中,具有獨特的身份。
這次學術研討會的中心議題是,如何看待中國現(xiàn)代文學思潮流派。與會學者圍繞著這一議題各抒己見,展開熱烈的討論,會場氣氛十分活躍。
縱情謳歌海南
研討會結束之后,與會學者、作者一起到文昌、三亞、通什(今五指市)等地參觀訪問。在此期間,大家每日相聚一堂,談得盡興。
牛漢是第一次踏上海南大地。島上的山碧水青、椰風海韻,令詩人無比的興奮和激動,他感嘆地說:“此生不來海南,可謂終生遺憾!”海南美麗的風物,給予詩人豐富的創(chuàng)作靈感,回到海口后立即揮筆一口氣寫了《爽朗的風雨》、《親切的小草》、《這里的落花》、《鹿回頭之夜》等,總題為《海南行》(組詩),在《詩刊》本年(1982)的第9期發(fā)表后,受到詩壇和讀者的熱烈歡迎。
在這一組思想高蹈卓立、文采華美斐然的詩篇中,《鹿回頭之夜》尤其令我心折。鹿回頭,這個多少詩人都曾吟詠過的題材,這幾乎是詩人所體驗過的經歷,因此,也易寫,更難寫。而牛漢卻獨具慧眼,從鹿回頭夜晚這一角度切入,以細致的筆調盡情渲染這里的夜晚出奇沉靜,似乎天地間的一切都凝滯了,“難怪鹿到這里也要回頭”,然后筆鋒一轉:“突然間/沉默的大海上/升起歸航的汽笛聲/和海鷗嘎嘎的叫喚/……”,末尾寫道“鹿回頭之夜的盡頭/是一個新奇的/沒有見過的黎明/潮水托起一輪太陽/大海染得萬里血紅”。在這里,既是寫實,而又敷上浪漫主義理想色彩,是詩人對海南島對祖國未來美好的祝愿,不失為鼓舞人們前進的篇章。
詩貴創(chuàng)新。在四季花開的海南島上,從根須吸收大地的養(yǎng)分、從葉梢采摘天光而組成的鮮花,莫不叫人心花怒放。牛漢不吟樹枝上盛開的鮮花的芬芳,不詠含苞欲放花兒的姿影,卻用工筆描繪《這里的落花》:“……樹蔭下/落了數不清的花朵/??落花/在濕潤的大地上/掛滿露水/散發(fā)著芳香/挺翹的花瓣/紅艷艷黃燦燦/久久地不蔫/落下的花苞/還像長在樹枝上那樣/繼續(xù)地開放/蝴蝶和蜜蜂圍繞著它們飛翔/??它們,美麗的生命/在樹干的周圍/聚成了一個花環(huán)/虔誠地/奉獻給養(yǎng)育它們的土地/這里的落花/沒有悲傷?!?/p>
讀這首詩,使我驚嘆久之。不是嗎?詩中的意象人人心中有,卻人人筆下無,在今天讀來仍是那樣鮮活。這就是牛漢獨具慧心的詩的性靈之所在,筆底生花,令人百讀不厭。
另外,同組詩中的《親切的小草》,還有表現(xiàn)海南題材的散文《含羞草的冤屈》,皆感物詠志之作。詩人喜歡與大自然進行精神交流,將生命體驗賦予宇宙萬物,是牛漢詩文的一大可貴特色。
與海南詩人之間的文緣
詩如其人。牛漢平易近人,從不擺大家架子,臉上常常綻放著憨直的動人的笑容。
據海南老詩人云逢鶴回憶,1993年春天他赴京參加詩歌座談會,有幸與牛漢相逢。熱情好客的牛漢,會后邀這位海南詩人到位于朝陽區(qū)八里莊的家中作客。云逢鶴早在上世紀四十年代,在桂林出版的《詩創(chuàng)作》上便讀過牛漢的詩,對詩人仰慕已久。兩人可謂一見如故。牛漢為招待遠方客人,親自下廚煮餃子,進進出出忙個不迭,不一會端來一大盤熱氣騰騰的餃子。兩人邊吃邊談,談詩,談人生。牛漢意想不到的是,云逢鶴居然也經受過與他類似的困苦生涯?;蛟S由于這種命運的緣分,使他倆的心靈毫無芥蒂,談得歡暢而投合。
云逢鶴返回海南后,兩人時有書信來往。1994年,云逢鶴出版詩選集《人·鬼·神》,牛漢欣然為之作序。在這篇題為《對人生的感悟和禮贊》的序文中,牛漢對云逢鶴的詩作了充分的肯定和高度的評價,寫道:“在《人·鬼·神》這部詩集里,我很欣賞其中的一些小詩,它們是心靈里閃射出的一束束靈光。這些精巧的小詩,透明而飛動,幾乎沒有任何刻意的雕琢,自自然然的,如《小鳥》就是“作者心靈里用心血孵化出來的一只飛翔的精靈”。詩人的勉勵,使云逢鶴深受鼓舞。與此同時,牛漢還常常把他近年出版的詩文集《牛漢詩選》、《牛漢抒情詩選》、《我仍在苦苦跋涉》、《牛漢散文》寄贈這位遠方的詩友。每一本書的扉頁上,還鄭重其事地寫上題贈的話,簽上他的名字。
1998年3月,牛漢應邀來三亞參加國際詩人筆會。睽隔16年后,又有機會來海南和海內外詩友們相聚一堂,談詩論文,自然是十分愜意的事情。
筆會閑暇,牛漢約請與會的海南詩友云逢鶴、鄺海星、陳忠干、蔡旭等座談。牛漢十分關切地詢及海南詩壇和詩人們創(chuàng)作的情況,得知海南詩社經常組織詩友上山下鄉(xiāng)采風,堅持創(chuàng)作,在座的詩友幾乎每年都有新著問世,他聽了連聲說好,臉上流露出滿意的笑容。牛漢說海南島是一座詩的富礦,勉勵大家不斷深入挖掘,努力多出成果,爭取把海南島變成詩島。
牛漢原打算筆會后在海南多逗留幾天,舊地重游,或許能給海南多留下幾篇詩文,無奈北京的事兒多催他會后速返。踏上歸途時,牛漢和詩友們依依惜別,并給蔡旭詩友題寫了一條條幅“詩是人間精氣神”,署名牛漢,字體遒勁飽滿。蔡旭視之若寶,一直珍藏著。
牛漢走了。然而,他真正的生命———他的詩,永遠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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