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的過海輪渡。黃一鳴 攝
?綠皮火車是早年外出求學的人們共同的記憶。
文記者?陳蔚林?實習生?陳卓斌
編者按
又是一年開學季,考上大學的莘莘學子們又要開始收拾行囊出發(fā)了。時光流轉,交通的快速發(fā)展讓海峽的阻隔不再那么明顯,也讓遙遠的路途不再那么艱辛;時代變化,出島學子們的行囊也在悄然發(fā)生變化,本期《海南周刊》回撥時針,為您講述不同年代的求學故事。
瓊州海峽的寬度約是多少?官方的數(shù)據(jù)是:最寬處直線距離33.5公里,最窄處直線距離僅18公里左右。
然而,在交通條件很有限的年代,它寬得就像能夠隔開兩個世界——這一頭,有長進骨肉的鄉(xiāng)情;那一頭,有全然陌生卻充滿希冀的未來。
時光如水,來回拍擊海岸,瓊島迎來了又一個秋。自1952年普通高等學校招生全國統(tǒng)一考試制度建立以來,一代又一代海南學子從這里啟程,穿越海峽踏上了人生的另一階段。
輪船上,火車上,飛機上,他們散落在旅途中的那些故事,被我們沿著時間的軌跡一一拾了起來……
“40后”:傲立船頭高誦《海燕》
“我是那一屆海南考生里,唯一一個考上復旦大學的?!卑雮€世紀后的今天,再回想當初拿到錄取通知書時的情景,海南大學原副校長符華兒仍能想起那股興奮勁,“耳朵里聽到的都是贊揚,滿心里想到的都是如何實現(xiàn)鴻鵠之志。”
1964年,從海南去往上海,必須先坐輪渡抵達湛江,再從湛江坐上開往上海的綠皮火車。太想到外面的世界闖一闖,她匆匆打包了四季行裝和一床薄被,就和幾個男同學組成了求學小分隊,頭也不回地坐上了離島的輪渡。
那是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下南洋的父親曾經(jīng)馳騁的大?!克{的海水、飛翔的海鳥、成群的魚兒在逐著船只推開的波浪嬉戲,“有的乘客在旁邊吐得一塌糊涂,而年輕的我們興奮地大聲朗誦:這是勇敢的海燕,在怒吼的大海上,在閃電中間,高傲地飛翔;這是勝利的預言家在叫喊——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用她的話來說,小分隊里的每一個人,都像剛出籠的鳥兒,猛然躍進了廣闊天空,快樂得有些不知所措。就說她自己吧,輪渡到達湛江已是下午,盡管已經(jīng)訂好坐次日中午的火車繼續(xù)北上,她還是不肯放過那半日空閑,只身一人坐了近一個小時的公交車,又在湛江醫(yī)學院里兜兜轉轉直到天都黑了,才找到在那念書的學姐。第二天,兩個年輕的女孩逛市集、逛公園,有說有笑逛得忘了時間。當符華兒“連滾帶爬”趕到車站時,翹首期盼的幾個男同學已經(jīng)急得滿頭大汗。如今已年近古稀的她想起那個場景,有些調(diào)皮地笑了起來:“哈哈,所有人的車票都在我身上裝著呢!”
沒有人想家,沒有人喊累,車廂里大多是學生和軍人,每一個人看起來都氣宇軒昂、躊躇滿志。也許是因為當時的人們出島并不似今日頻繁,火車上幾乎人人都能坐上硬座,但只有很少的人舍得再加幾張票子享受舒適的臥鋪。
物流并不發(fā)達的年代,他們更愿意把錢用在沿途那些新鮮的美食上——車每停一站,就有人跑上站臺,仔細查看當?shù)匦∝湺荚谫u些什么,買上一點再急匆匆跑回車里。不一會兒,車廂里就氤氳著或酸或甜或辣的誘人水汽。
“旅途很長,卻不覺得特別疲累,畢竟十幾年的苦讀終于盼到了這一天。誰困了,就把身邊的同學趕去別處擠擠,打橫身體瞇上一覺,睡醒了再去換人。”符華兒始終帶著笑意,“那個年代的青年人,沒有那么多愁善感,也沒有那么嬌生慣養(yǎng)。路途越是遙遠坎坷,越是感覺整個世界都裝進了我們的心胸?!?/p>
“70后”:人滿為患爬窗擠上火車
海南人的骨子里有著開放的基因。改革開放以后,“十萬人才”涌向這座小島,亦有數(shù)不清的青年人從這里出發(fā),勇敢追夢。
人潮的交織涌動,令班次有限的交通工具人滿為患,尤其是開學季、節(jié)假日,輪船、火車都是一票難求。
于1991年從海口去往長春求學的周葦還記得,“當時要買票,得在出票當天凌晨甚至前一天晚上就去排隊,有時候為了搶一張臥鋪票得連去好幾天。家住海口的同學有一項‘神圣’的使命,就是幫其他市縣的同學把車票搶到手。”
大學四年,她每每去往長春,就注定要踏上一段身心俱疲的旅途:所乘的火車得經(jīng)過湛江、柳州、武漢、信陽、石家莊、北京等站,歷時5到6天才抵達目的地。那般辛苦,讓她感覺自己“上車的時候95斤,下了車就只剩下90斤了”。
周葦還體驗了一把驚險又刺激的“人在囧途”。有一回,在北京轉站后再次上車,眼看著開車的時間就要到了,車門前還是人山人海,她顧不得女孩的矜持,躍起扒著車窗就往里爬?!皼]想到爬上去才發(fā)現(xiàn),車廂里也全都是人,憑自己的力氣根本進不去?!卑雮€身子還卡在車外,進退兩難,十分危險。情急之下,她脫口而出說了句海南方言,“沒想到,就是這句方言吸引了車里一位先生的注意,而這位先生恰巧是我們海南老鄉(xiāng),伸出大手用力把我從窗口拖了進去。”
“擠”,也是1989年考上天津財經(jīng)大學(原天津財經(jīng)學院)的吳澤能對求學旅途的最深記憶,但是對他而言,這份記憶卻還夾雜著些許快樂。
他記得,當時最愛呼朋喚友坐同一趟列車上學,不同地方的同學從不同的站點先后上車、順利會師之后,就一路喝啤酒、吃零食、唱流行歌,在車廂里開派對。但是,啤酒是最脹肚子的,火車上擠得連廁所里都塞滿了人,解決“三急”成了一個大難題。
“怎么辦呢?我們不再喝酒,東西也吃得不多,直到發(fā)現(xiàn)了一個解決辦法:火車一??空军c,我就招呼大家從窗口跳出,爬到月臺對面‘噓噓’?!眳菨赡苷f起這段經(jīng)歷笑聲爽朗,“夜色朦朧,火車又擋住了月臺那頭的視線,男同學扶著女同學,在3分鐘內(nèi)麻利地爬上爬下。解決問題之后,我們又能暢快地喝酒吃菜了!”
“90后”:高空遇險成最特別記憶
坐輪渡、擠火車,不少“90后”海南學子上完4年大學,仍然對這兩種離島的交通方式?jīng)]有概念。他們更多地選擇更為快捷的飛機,花費幾十分鐘到幾個小時就平穩(wěn)地落在了另一方土地。
聽起來不夠刺激,甚至無聊,但事實并非如此。2009年從??谌ネ熘萸髮W的陳琳就曾經(jīng)歷過一次“高空驚魂”。
因為學校所在城市對海南民眾而言比較“冷門”,一周只有幾班能容納百來人的小飛機,從海南出發(fā)經(jīng)停深圳、長沙或者桂林飛個來回。有一次,她正在高空小憩,飛機突然劇烈抖動起來,機艙里漸漸彌漫出塑料燒焦的氣味。
“所有的乘客都緊張起來了,那種抖動絕不是穿越氣流時的輕微顛簸可以比擬。”她印象深刻,一位孕婦由于情緒緊張,身體出現(xiàn)不適癥狀,很快被空乘人員轉移到飛機的最后一排躺平急救。
陳琳也忐忑起來,翻遍了座椅靠背后方的收納袋,只找到一只白色紙質(zhì)垃圾袋可供寫字,“我在想,我不能就這么死了,得給爸媽寫點什么??墒嵌吨轴j釀了半天,腦子里一團亂麻,最終也沒能寫成?!?/p>
幸運的是,飛機很快??吭陂L沙機場,優(yōu)先保證孕婦被抬送下機后,大家?guī)缀跏且蕴优艿淖藨B(tài)離開了這架還散發(fā)著嗆鼻焦味的飛機。陳琳連隨身攜帶的小包都忘了帶上:“我真不信電視里演的空難片,飛機都要墜毀了還有人想著打開行李架拿行李。那一刻才知道,什么也沒有性命更珍貴?!?/p>
三代人,3條各具特色的求學路,千百則各自精彩的旅途記憶。雖然“人在囧途”是他們不約而同提到的句子,但“追逐夢想”也是他們堅持走完這段旅程的共同信念。
那一灣海峽,無論寬度幾何,注定攔不住年輕的追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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