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永清
之前有個媽媽很開心地告訴我,她7歲的女兒很聰明,我說怎么聰明了,她說,有次她在路上指著椰子樹問孩子像什么,孩子說,像小女孩的羊角辮。
椰子樹像女孩子的羊角辮,椰子樹就有了可愛俏皮。
然后我就問自己,在我眼里椰子樹又像什么?
像風扇?像拖把?
這些想象只是外相,都沒有把椰樹的氣質和韻味表現出來。
在??诰昧?,海邊靜聽濤聲,看著海風中搖曳的椰子樹,越看越像一位剪著短發(fā)的高挑的女子,美麗又透著堅韌之氣。
記得剛來???,那天晚上是凌晨3點多鐘下飛機。師兄在機場接我,他一臉睡意,陪我走出機場,一陣涼爽的夜風吹來,左手邊的椰子樹嘩啦啦一陣響,師兄突然興奮起來,指著椰子樹說,看,這就是椰子樹,你是不是第一次見到?你以后在海口會天天見到。
我在微弱的路燈下細看椰子樹,長長的軀干,稀疏的樹葉,略微彎曲。是的,和老家的樟樹梧桐樹比起來,這樹缺少一種濃密和豐潤。椰子樹,不美,還帶著一種孤獨感。這是我最初的印象。
第二天,我的大學同學小王帶我去海南大學逛,天氣突變。烏云密布,狂風大作,我們沒帶雨傘,一路恐慌地小跑到校園的東坡湖樹底下避雨。我和小王坐在一棵大榕樹底下,雨水隨風落在葉片上,繼而滑落下來滴在我們頭上身上。我們沒有在意,靜聽風雨訴說,仿佛自己也成了校園里的一棵樹。
此時,我看到了附近的椰子樹,在湖邊一整排地排列著,它們在風雨中舞動。我問小王,看上去瘦長的椰子樹會不會被風刮倒?小王笑了,說你不了解椰子樹,7級強風對它只是輕微影響,9級臺風只能吹斷它少數葉片,就算12級臺風,把榕樹們都刮倒了,椰子樹還可能傷痕累累地立在原地。
那一刻,我看著風中狂舞的椰子樹有些激動,我覺得它就像一面軍旗,有一種迎難而上、敢于抗爭、不屈不撓的精神。
小王指著水面上漂浮的椰子殼讓我看,我看到了嫩綠的幼苗從黃褐色的椰子殼里冒出來。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不依靠土壤,用自己的果實滋養(yǎng)種子,讓種子發(fā)芽的植物。
從那次開始,我對椰子樹生出一種敬畏和信賴。我從來沒想到過,當自己來到??谶@個陌生的城市,內心還有些排斥感的時候,椰子樹就像一位長者,默默出現在我的眼前,以自己的生活態(tài)度和方式歡迎我,撫慰我,引導我,讓我孤獨的內心有了一絲安全感。
之后的很長時間,我從喜歡一個人靠著椰子樹看海,到習慣一個人靠著椰子樹看海。從喜歡到習慣,椰子樹自然成了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當我初戀結束的時候,有段時間我常常深夜騎車到海邊,找一棵椰子樹靠著靜坐,任由思緒被潮濕的海風帶到遠方。有時候莫名地流淚,有時候就在椰子樹下睡去了。椰子樹陪著我,月光下一臉的慈愛,我內心的傷口在它面前一覽無余。相伴中,我能感受到椰子樹生命力的涌動,它有一種向上的力量在暗示著我:根在,夢想就在。
在??谶^年的時候,我也會常常選擇一個清晨,踏著陽光,到公園里找一棵椰子樹坐下,然后聽音樂,看天上的藍天白云。飛機從頭頂飛過時,我會想家,難過了就靠著椰子樹給家人打電話。熟悉的鄉(xiāng)音,熟悉的嘮叨,讓我的心靈有了慰藉。
椰子樹,也讓我理解了海南女人。
我一次次看到海南勤勞的婦女們,在街頭騎著電摩拉客,在巷尾擺著檳榔攤賣檳榔,在海邊漁船上拉著漁網打魚。她們膚色黝黑,目光堅定,笑起來就有椰子樹葉隨風沙沙響的踏實。是的,她們有椰子樹的韌性和獨立性,她們不失勞動中的美,也不失生活中一個家一個母親的尊嚴。
現在有人問我,椰子樹像什么?
我會說,像孔雀的覆羽。因為海南風光要是沒有椰子樹,就像孔雀失去開屏的覆羽。
哦,椰子樹!
(編輯:王思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