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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州知府、丘濬恩師程瑩:生當(dāng)如圭璧 清聲響南溟
來源: 海南日報 作者:張意薇 時間:2018-08-06 10:13:18 星期一

  原標題:瓊州知府、丘濬恩師程瑩

  生當(dāng)如圭璧 清聲響南溟

  五公祠內(nèi)程瑩參與鑄造的銅鐘。

  文本刊特約撰稿 張意薇

  明代正統(tǒng)(1436—1449)末年,跟隨北京國子監(jiān)官長到南京國子監(jiān)視學(xué)的瓊州先賢丘濬,接見了來自湖廣黃州府的秀才程謨,對方哀容不展,自稱是瓊州太守程瑩之孫,祖父已在任上去世,棺木尚未安葬,他奉遺命將其骨骸送歸羅田故里(今屬湖北黃岡)。不知丘公能否寫一篇銘文來記述祖父的德行?

  丘濬聽后悲不自勝,想起自己考取秀才后,增補為瓊州府學(xué)的生員,知府程瑩激賞他少有才名,對他寄予厚望,悉心教誨。五年后,即1444年,丘濬秋闈高中,考取廣東省第一名——解元。程瑩素愛獎掖后學(xué),知道他家貧,便在經(jīng)濟上給了不少資助。丘濬感嘆,沒有程公的砥礪與支持就沒有我的今天??!一篇銘文我怎可推辭呢?這篇文章就是收錄在光緒《羅田縣志·藝文志》中的《瓊州府太守程瑩墓志銘》。

  光緒《羅田縣志》里收錄丘濬為程瑩撰寫的墓志銘文。

  有匪君子,其人如玉

  程瑩(1381—1448),字汝昆,號伯玉。從族譜上看,羅田程姓是晉朝知名太守程元譚之后,與南陳名將程靈洗以及北宋名家程頤、程顥同源。父親程志剛洪武年間擔(dān)任行人司正一職,曾因直言敢諫被貶了官。母親胡氏育生四子,程瑩居長。相傳昆侖山的的美玉即便以爐炭燔燒三日三夜,色澤不變,是玉中最瑩潤光潔的品種。程瑩取自“昆山玉”的字號飽含了家族盼其成才的美好期許。

  他少時便聰慧過人,手不釋卷,和本縣通政祝瓊多有往來,潛心研習(xí)同祖的“二程”理學(xué),且精通高古奧妙的易學(xué)。他的字亦是靈秀俊逸,最擅長的是草書。還不到二十歲,知縣聽說他的賢能便將其調(diào)到身邊充當(dāng)處理文書的掾吏。永樂年間,他被薦入京,被授予禮部司務(wù)的官職。明代為官,不僅靠才華,還得有顏值。據(jù)傳丘濬因其貌不揚,由一甲及第改為二甲第一。在處理祭祀、外交事務(wù)的禮部,官員的形象更是關(guān)乎國家的面子,儀表端方才不失國體。想來程瑩不僅交際談吐上有過人之處,而且相貌堂堂、處事穩(wěn)重。永樂十三年(1415年)他被派遣出使日本,成了國家形象代言人。圓滿完成使臣任務(wù)后,回國升主客清吏司主事。永樂十九年(1421年)升員外郎,宣德二年(1427年)遷郎中。丘濬稱自己的恩師在禮部為官的27年可謂“政績炳著”,無論是處理內(nèi)政還是外事,程瑩都具備杰出的才能。《詩經(jīng)·淇奧》言“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稱頌的不正是他這樣的人才么!

  程瑩的德行也稱得上“如圭如璧,寬兮綽兮”。(同出自《詩經(jīng)·淇奧》。圭、璧:雕琢精細的玉制禮器;寬、綽:寬廣、曠達。)他少年喪父,唯有盡心侍奉母親。在做主客郎中的時候,曾經(jīng)繪制了一幅“思親圖”來寄托這份至純至孝的情思。程家祖上曾在羅田置辦義田用于救濟經(jīng)濟困難的族人,程瑩回鄉(xiāng)時發(fā)現(xiàn)義田被人私自典賣后,自己出錢將其贖回,并將其定為家族祭田。他雖然“食祿三品”,卻因為官清廉且處處慷慨解囊而“宦橐蕭然”。玉碎瓊州時,余下的俸祿尚不足處理喪葬,歸殯之日則是靠瓊州百姓饋贈的路費才得以魂歸故里。做人寬仁孝順,從政兩袖清風(fēng),無怪乎瓊州百姓曾為他建立祠廟加以奉祀了。

  僻郡叨天祿,到此是豪雄

  宣德十年(1435年),瓊州、潮州等十一地知府位置空缺,其中瓊州居大海之中,邊民雜處,最難治理。朝廷上下認為程瑩在處理邊疆以及外事問題上有經(jīng)驗,一致推舉他赴任瓊州。皇帝在臨行前叮囑:“作為一方大員,廣闊疆域上的百姓生活安樂都取決于你們?。∫w恤民情、興利除弊,使你們治下的百姓衣食不缺、懂得禮義。要奉法循理、舉賢任能、鋤奸鏟惡。你們不要辜負了我的期望啊!” (《明實錄·英宗實錄》)程瑩雖年過半百,卻極有魄力,他單身到任,“以興學(xué)為首務(wù),捐資課試,凡登科貢者,皆所拔士?!保ā董傊莞爻态撃怪俱憽罚┮簿褪钦f他到瓊后立刻著手狠抓教育、捐資助學(xué),后來科舉及第的學(xué)子,都是他一手選拔培養(yǎng)的。光緒《羅田縣志·宦績》稱程瑩在瓊“惠政多端”,除了教育,他在政治、經(jīng)濟、民族、宗教等方方面面都大有作為。

  明代海南最高一級的地方政權(quán)是瓊州府,洪武年間島內(nèi)行政建制為一府三州(崖州、儋州、萬州)十三縣。正統(tǒng)四年(1439年)程瑩奏請撤銷宜倫、萬寧、寧遠三縣,遷陵水縣治??h的建制數(shù)量減至十縣,府、州、縣公署隨之逐步改善。自此海南“一府三州十縣”的建制成為定制,一直延續(xù)到清代。為了便于黎漢統(tǒng)一管理,又奏請革除當(dāng)?shù)負崂柰凉?、請求召回中央下派流官,即所謂的“改土歸流”?!白允牵ɡ?、漢)悉領(lǐng)于郡縣,民黎相慶?!?(《廣東通志·嶺蠻志》)

  為盤活島內(nèi)資源,正統(tǒng)七年(1442年)程瑩“奏將海南六場每一大引鹽折米一石”(《廣東通志·鹽法志》),同時奏請下調(diào)國家壟斷物資食鹽的價格以吸引購買,獲得了朝廷批準。他在全島內(nèi)各鹽場推行統(tǒng)一的鹽米兌換標準,準鹽折米入瓊州府廣豐倉,減少了食鹽在運輸中的損失和不便,百姓得到了方便和實惠。藩屬國占城(今越南境內(nèi))向明王朝進貢要經(jīng)過瓊州海域。為了節(jié)約瓊州財力,正統(tǒng)元年(1436年)程瑩上奏朝廷“占城比年一貢,勞費實多。乞如暹羅諸國例,三年一貢?!保ā睹魇贰罚?,扭轉(zhuǎn)占城歲貢局面。

  明代除了崇道的嘉靖皇帝在位期間(1522-1566年),佛教的寺廟經(jīng)濟大體上比較活躍。程瑩主要從兩方面加強了對佛教的行政管理。一是整頓取締。比如對彌陀堂“逐尼罷庵,田給里戶耕納”,即取締寺廟,鏟除異端,將土地分給民眾作耕田。二是修繕擴建。正統(tǒng)八年(1443年),程瑩帶領(lǐng)一批官員重修天寧寺,便于“群黎百姓之所瞻仰”?!吨亟ㄌ鞂幩卤吩疲骸坝栉┓鸱ㄖd,自漢以來遵其教者莫不壯麗其宮,以榮奉之,無非上以?;蕡D,下以福斯民而已。今程公于從政之余捐資,是崇是建,其意蓋有在也,豈徒徼福祉為美觀哉?”重修不是好大喜功沖政績、搞形象工程,而是為了百姓福祉、國家社稷著想。

  另外,作為南溟海島,瓊州民間還有供奉媽祖的習(xí)俗,以祈求航海平安。正統(tǒng)十一年(1446年)三月,程瑩大修天后宮?!昂?谒f有天妃廟,風(fēng)銷雨泐,歲壞月隳。羅田程侯念茲缺典,慨然以廢起為己任,不以公事鞅掌而鼎作之?!倍态摵推渌賳T共同捐資鑄造的祈求風(fēng)調(diào)雨順、國泰民安的銅禁鐘(1436年造)至今還保存在海口五公祠學(xué)圃堂內(nèi),銘文歷歷,仁心昭昭,為鎮(zhèn)祠之寶。

  案牘勞形久,詩成已黃昏

  丘濬之《題五指山》流播甚廣,卻鮮有人關(guān)注詩前“提要”:“少時曾作瓊臺八景,郡侯程公已刻之梓,今不復(fù)存,唯記其一章?!鼻馂F曾做八景詩,程瑩曾將丘詩付梓刻印,可惜后來除了描繪五指山這首其他都散佚了。程瑩不僅政績卓越,且不乏文人雅趣。每當(dāng)他得了空閑,便帶著一些文學(xué)上的同好,吟詠瓊島山水。正統(tǒng)七年(1442年)靈山詩會,其詩曰:

  迢迢一徑入山門,此日同游載酒尊。縱覽謾憑雙眼力,浮名應(yīng)愧一乾坤。

  久居僻郡叨天祿,愿刻蒼崖頌圣恩。吹徹玉簫清興發(fā),詩成不覺又黃昏。

  “謾憑”,即空憑、徒憑。程瑩感慨僅憑雙眼難以賞盡靈山(今??跂|北部)的風(fēng)光,實則是他不滿足于耳目聲色的觀賞。大好江山,詩酒天涯,玉簫聲起。在這山水的深處,是他所銘記的先祖遺風(fēng)與皇帝訓(xùn)誡。當(dāng)一方大員,守一方百姓,身處偏離京師的海島,程瑩卻絲毫未移忠君愛國的初心。

  透過程瑩入選瓊州八景詩的《環(huán)瓊海色(其二)》,后人看到了這位父母官胸中的萬千氣象:

  巨浸空中一島清,四圍海色透南溟。風(fēng)生浪涌千山雪,潮落沙明萬戶星。

  蜃氣情噓村霧濕,龍涎夜吐水云腥。憑高正見?旗動,煙外諸番有貢舲。(萬歷《瓊州府志》)

  臨風(fēng)而立,海天一色。大浪如雪、沙耀似星。濕霧罩著村落,渺渺腥風(fēng)吹起水云,憑高眺遠,藩屬國的貢船正向大明帝國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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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王秋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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