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于樂東民間的光緒《崖州志》殘本。
有關邢定綸的故事,崖州民間口耳相傳甚廣。他是崖州清末拔貢生、光緒《崖州志》主纂之一,一直撥動著筆者的好奇心。來自民間的傳說與推測,不足以解開有關邢定綸這道謎題。邢定綸的傳奇人生,最真實、最詳細的記載莫過于來自碑銘的文字。
兄弟三人皆貢生
夏日午后,暑熱稍解。筆者慕名來到樂東黃流鎮(zhèn)佛老村,專程踏訪邢定綸故居。此舉得到了佛老村邢氏后裔邢福垂、邢詒翰、邢詒恒老人及邢正夫先生的熱情接待。故地采訪拍攝過后,太陽已經(jīng)西斜,邢正夫先生帶著筆者直奔太峩坡上的邢定綸墓。
當心里惦記多年的邢定綸墓志銘出現(xiàn)眼前時,我們似是遇見失散多年的故人。我們蹲下身子,細心擦去碑銘上面的污垢和灰塵,一行行清晰可辨的銘文,它們帶著特殊力量顯現(xiàn)在我們面前。邢定綸墓銘共三塊,方方正正,保存完好。除了主碑,另外兩塊旁碑為介紹生平事略的墓志銘,其寬69厘米、高180厘米,每塊銘文為13行,每行字數(shù)58字,約計1455字。
邢定綸碑銘雕刻手工精細,文筆流暢。主碑記其生卒年月、官階、名諱、字號、配偶和子嗣延續(xù)等情況。而另外兩塊墓志銘主要敘述邢定綸的生平事跡,款刻“楊裕芬敬撰、族拙定魁起狀草及姻弟陳錫熙敬書”等字樣。1909年,邢定綸因病辭世。此時,長子邢谷洞遠在羊城求學,未能回鄉(xiāng)奔喪。其時,邢谷洞拿著父親的“行狀”,邀請時任奉補學部主事的楊裕芬為其父撰寫墓志銘。1912年,邢谷洞從廣東省立兩廣優(yōu)級師范學校五年期滿畢業(yè)歸來,才為父親立碑。
邢定綸故居內(nèi)景。
按碑文,邢定綸于清咸豐已未年(1859年)出生,宣統(tǒng)元年(1909年)因病逝世,“春秋五十有一”。人生雖短,他卻不是匆匆過客。1900年,邢定綸參與纂修光緒《崖州志》,足以使其揚名顯姓。其生前,被朝廷“以靖匪功獎五品銜贈二代調(diào)新興”,因病未赴任直至逝世。時知州范云梯挽額云:“一鄉(xiāng)失望”。
邢定綸和其父親修愈、弟定緯均被《崖州志》記載。邢定綸祖名肇維,是崖州廩生;父親修愈,為清光緒年間恩貢。祖、父兩代,均以邢定綸的功名而得朝廷追贈“奉政大夫”封號。邢定綸兄弟共三人,兄定纓、弟定緯,他排行第二。長兄定纓和定綸一起肆業(yè)于瓊臺書院。
1888年秋,定纓到廣州參加鄉(xiāng)試時暴死考場。哥哥突然暴死,邢定綸不得不棄考扶柩歸葬。為讓母親免受擔憂,邢定綸接受母親的勸告,此后十年不再踏入科場。
弟弟邢定緯,清宣統(tǒng)年間歲貢。少年因家貧,他不得不輟學在鄉(xiāng)養(yǎng)牛。他17歲時,兩位哥哥同榜進庠,他因放牛而被牧童恥笑。邢定緯甚為氣憤,于是他扔下牛群,跟隨叔父求學佛羅館。22歲時以案前列補弟子員,得食廩餼,經(jīng)屢考不第,最終在宣統(tǒng)己酉考選崖州歲貢生。邢定緯被選為歲貢生后,鐘元棣、姚紹書兩任知州聘其為龍山書院主講,“州東人士多出于其門”。
善詩能書,飲譽鄉(xiāng)里
邢定綸幼承家訓、聰穎過人。17歲就善詩能文,飲譽鄉(xiāng)里。20歲時與胞兄定纓同升博士員。不久,以優(yōu)等的成績?nèi)〉脧[生資格,享受官府廩膳。隨后,兄弟同被選送到瓊臺書院讀書。其時,邢定綸頗得山長、瓊山進士丘對欣的賞識。丘對欣先后在瓊臺書院、雁峰書院主講十多年,“其學生邢定綸,最為知名”。
光緒乙酉(1885年),邢定綸考取拔貢生。同年春,他和邢氏族人肇興、定魁、谷駿等商議獨立重修崖派邢氏家譜。次年,他入京以拔貢生身份參加廷試,成績列二等,被授銓選教諭,等待候缺,后循例分派高州,署石城縣學訓導。邢定綸入京廷試歸鄉(xiāng)后,此時家譜書稿已粗成,即將付梓。光緒十四年(1888年),應族人邀請,邢定綸寫了《崖譜新修序》一文。
邢定綸才思雋永,深諳駢儷文,“名公巨制,多出其手”“稿出,人爭取之,故散佚”。邢定綸兩至高州任職,常和當?shù)厥咳嗽娢某?,切磋學問。著有《宦游呤草》二卷。其中《官山寺》古風一篇,千言立就,讀者贊嘆。墓志銘稱,邢定綸“平生諸作存于族人者,卒后僅捜得百余首,余多散失”。據(jù)后裔邢正夫說,解放前,邢定綸手稿由族人邢谷瑤帶去??跍蕚溆∷?,后因時亂丟失。邢定綸離世時捜得的百余文稿,如今遺世的不到十篇。
邢定綸的詩,以“漁洋和簡齋”這兩派風格為模,又不囿于舊規(guī)而取前人之精華,自成一家,故“大雅、宏達皆禮下之”。當年,邢定綸再游歷京師,同鄉(xiāng)李晉熙太史十分器重他的才氣,評價尤高。內(nèi)閣學士徐花農(nóng)一見,刮目相看。海內(nèi)名宿如俞曲園者,“亦亟稱其才,君之名動一時”。
據(jù)《墓志銘》,邢定綸不但詩文名噪一時,而且書法“秀勁脫俗、人竟寶貴”。當時,感恩縣令慕其名,專門請他到縣署寫書,發(fā)給童生作為試貼。當時的崖州人,以獲得他的題銘為榮。邢定綸一生為不少人寫過墓志銘,其中不乏名篇佳作,碑刻書法極為嫻熟自如,清雅超脫。遺憾的是,眾多的書法作品幾已絕跡,目前發(fā)現(xiàn)散落民間的邢定綸手跡字碑共十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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