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國子監(jiān)琉璃牌坊。資料圖
弘治七年(1494),皇帝加封丘濬為“少?!?,改任戶部尚書、武英殿大學士,相當于宰相一職。這位來自海南島一生以“追圣賢”“治國平天下”為己任的大儒登上了仕途巔峰。作為明朝閣臣、思想家、經濟學家、中國古典法律的奠基人,他的影響力超越了他的時代。
縱觀丘濬入京為官的四十年,1477年至1487年,他擔任國子監(jiān)祭酒期間建立的功業(yè)和彰示的德操值得充分重視,他所引領和承續(xù)的思想智慧值得我們當代人重新認識其意義和價值。
山東省“非遺”代表性項目“鄒魯禮樂”展演活動在北京孔廟和國子監(jiān)博物館舉行。 新華社發(fā)
任國子監(jiān)祭酒
桃李門墻聚英才
成化十三年即公元1477年,編成《續(xù)資治通鑒綱目》一書不久后,丘濬被任命為北京國子監(jiān)祭酒,從四品,此時他五十七歲年富力強,一生才智到了蓄勢待發(fā)之時。祭酒這一職務,在明代中期是舉足輕重的重要崗位,備受天下矚目。
“祭酒”的名稱源遠流長,古時候,逢有祭祀、典禮、宴會等禮儀活動,由長者首先執(zhí)爵酌酒祭神靈和先祖,于是有“祭酒”之說,后來祭酒泛指年長或位尊者。史料記載,戰(zhàn)國時,著名學者荀子曾在擁有稷下學士上千人的稷下學宮備受尊崇,三次被推薦為祭酒。不過,此時祭酒僅是一種尊稱,還不是官職。漢平帝時期設“六經祭酒”,后又設“博士祭酒”,但這些都還是召集人或主持人的意思,不是皇帝任命的長官。隋代建立了政府部門國子監(jiān),祭酒作為國子監(jiān)的行政主官,正式成為一個官職。至明代,開國皇帝朱元璋把國子監(jiān)的建設與朝廷新型官僚的養(yǎng)成規(guī)制結合起來,投入前所未有的人力、物力、財力,并在師資選配、生源選擇、教育內容把關等方面下功夫,將國子監(jiān)打造成儲備人才、培養(yǎng)官僚的基地,國子監(jiān)的地位和影響力達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
中國歷代都有一個“全國最高學府”的概念,它既是教育人才的機構,又是教育行政管理機構。古人觀念中的“最高學府”主要指太學和國子監(jiān)。北京國子監(jiān)是從元代開始建造的,歷經41年,于元武宗至大元年(1308)竣工。這座集衙署、學府(太學)于一體的國子監(jiān),曾是封建王朝發(fā)布國家教育政令、管理國家教育事務的行政官署和全國的最高學府。祭酒是北京國子監(jiān)的執(zhí)牛耳者,相當于現在的“校長”。
丘濬雕像。海南日報記者 李天平 攝
躬耕十年
寫就名山之作
丘濬擔任祭酒一職時正值北京國子監(jiān)的鼎盛時期。我們如今看到的北京國子監(jiān)是經過明清兩代和民國才形成的規(guī)模形制。
1448年,丘濬第一次參加京試落榜后,曾進入太學(國子監(jiān))求學,為三年后的第二次京試做準備。三十年前在此當學生,三十年后在此當“校長”,丘濬與北京國子監(jiān)緣分不淺。
任祭酒十年間,丘濬將國子監(jiān)管理得井井有條,學術成果亦頗為豐碩。他在這座名儒輩出的國家最高學府,完成了他一生中最為重要的著述《大學衍義補》,以及《丘文莊集》《投筆記》等,所著《世史正綱》33卷、《朱子學的》兩卷、重編《瓊臺會稿》24卷,全部收于《四庫全書》,皇皇巨著,蔚為壯觀。尤其令后輩學人仰望的是,他經濟、哲學、史學、文學、醫(yī)學等方面的著述造詣頗深,其政治思想和經濟思想有許多超越前人的地方。這些成績的取得,都離不開他十年間在國子監(jiān)的辛勤耕耘。
有明一代,祭酒是一個光環(huán)耀眼而又責任重大的崗位。丘濬付出諸多精力、窮其一生才智處理國家教育事務,創(chuàng)見不少、功績顯著,得到了大明王朝統(tǒng)治者的褒揚。丘濬去世后,深受嘉靖皇帝寵信的奸臣嚴嵩任祭酒一職,專擅國事、貪鄙奸橫,為后人所不齒;明代最杰出的改革家張居正也曾在國子監(jiān)任職,不過他擔任的是國子監(jiān)司業(yè),正六品,他對前賢丘濬思想的汲取在歷史上有諸多記載。
一心所系
惟圣賢經世之學
令后人充滿好奇的是,這位來自海南島的祭酒,除了寫書,祭酒的日常工作是怎么開展的呢?從《國子監(jiān)·孔廟》等史料記載來看,祭酒要率領屬下的各級教官有效地組織教學活動,還要經?;素暋⒈O(jiān)生的學業(yè)表現和學習質量;接收考核來國子監(jiān)學習的學生,并根據其學習程度分撥六堂(國子監(jiān)所設的率性堂、誠心堂、崇志堂、修道堂、正義堂、廣業(yè)堂,是貢、監(jiān)生們的教室);每個月的初一和十五要親自登臺講解四書或性理之學。年終對那些學業(yè)期滿的貢、監(jiān)生進行甄別,對其中品學兼優(yōu)的學生,或報送中央政府各部備選,或挑選參加順天府的科舉考試,或書寫延期留監(jiān)深造的奏折呈皇上審批。此外,還要撫恤傷亡事件相關人員,事無巨細,均不可懈怠。三年之際,祭酒還有一項工作,那就是為應付三年一次的朝廷考評(京察),給各位下屬官員寫鑒定,評出優(yōu)劣。如果六堂的助教官有缺,則需要從六堂表現優(yōu)秀的學正、學錄中選取一部分人,制成保送名單呈給上級,請予升職。如果遇上皇帝臨雍講學、每年開春皇帝本人親自參加的孔子丁祭大典,可以想象祭酒丘濬和他的下屬們人前馬后忙碌的樣子。
我國自隋唐以后,實行開科取士,培育人才有賴書院的勃興。而書院、國子監(jiān)等教育機構,師徒門派,錯綜復雜,政壇學海之中,常常是涇渭分明,每派有自己的勢力范圍??v觀古今歷史人物,繼往圣開來學,一生的志節(jié)事功,都與其師友門人淵源關系分不開。有孔子之賢德,方有七十二賢徒;有鄭玄、王肅之宏博,才有漢魏經學之發(fā)展。而丘濬從孤島海南啟程,經嶺海,越江河,入中朝,取巍科,入翰苑;從翰林院庶吉士一步步官至戶部尚書兼武英殿大學士,掌國子監(jiān)十載;任會試副總裁,先后為國家舉才五次;他為官四十余年,師友門人學侶不可勝數,有成就者也大有人在??墒窃谇馂F逝世后五百多年間,卻沒有形成一個學派專門研究“丘濬之學”,很是耐人尋味。
丘濬有言:“一生仕官,不出國門,六轉官階,皆司文墨?!被仡櫵臑楣俳洑v,除了忠勤于朝廷之事,惟讀書著述。孤身一人居京,分秒必爭于學,既無政海門派,亦無趨附群黨,一心所系,惟殷殷于圣賢經世之學。在他的著述中,沒有時人應景之作,亦無趨炎附勢之文,人格操守令人肅然起敬。作為一代文宗和理學經濟名臣的丘濬,他的思想澤被后世,他的智慧與德操屬于整個世界。
(作者系海南省文聯副主席、海南日報口述歷史研究中心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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