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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南碩儒 嶺表偉人 身后美名存青史
來源: 海南日報 作者:鐘一 時間:2018-12-25 10:14:40 星期二

  原標(biāo)題:海南碩儒,嶺表偉人

  身后美名存青史

  潘存晚年創(chuàng)建的溪北書院保存較為完好。 記者 李幸璜 攝

  張之洞1889年年底調(diào)任湖廣總督之后,潘存的經(jīng)歷亦見于潘為淵采錄的《欽加四品銜宣付國史館戶部候補主事潘先生學(xué)行事實》:“適廣東廉訪使長白額公玉如,雷瓊觀察使朱公亮生,知其品學(xué)兼優(yōu),忘分投契。額公遠(yuǎn)在省城,不能常晤,朱公則數(shù)月必一見。于地方民生利害,知無不言,絕無一語及私。瓊、文二邑往來之通衢,崎嶇難行,請于朱公令營勇修治,百里內(nèi)化為坦途,行人感戴?!?/p>

  “朱公亮生”即朱采(1833-1901年),字亮生,號云亭、眼仙,浙江嘉興人,同治三年(1864年)優(yōu)貢生,光緒九年(1883年)出任山西汾州知府。在海南的吏治歷史上,最讓人感佩的,非朱采莫屬。

  題聯(lián)海南第一樓

  中法戰(zhàn)爭后,本來就對瓊州吏治極為不滿的張之洞,在《密陳瓊防人才片》中說:“臣悉心思索,查有山西汾州府知府朱采,廉勁果毅,勤樸耐勞,器識甚閎,志趣甚遠(yuǎn),久在北洋,深通洋務(wù)。臣在晉時,深悉其才,其所區(qū)畫設(shè)施,既不為淺陋凡近之圖,亦絕無蹈空粉飾之弊?,F(xiàn)在瓊事緊要,如蒙天恩破格擢用,畀以事權(quán),必能披榛辟莽,為國家完此奧區(qū),粵防大局亦得犄角無慮,實于邊海皆有裨益?!?/p>

  隨著“廉勁果毅,勤樸耐勞,器識甚宏,志趣甚遠(yuǎn),久在北洋,深通洋務(wù)”的朱采的到來,我們就看到海南地方志上諸如“海南第一樓,光緒十五年(1889年)巡道朱采建,祀唐李德裕、宋李綱、趙鼎、胡銓、李光五公于樓上”的記載。

  在海南,可能沒有哪一處歷史遺存穿越時空,連結(jié)海外與中原,讓人徜徉其間感慨萬千;也可能沒有哪一座文化坐標(biāo)承前啟后,固結(jié)民族大義與家國情懷,讓人整理思緒感奮不已。它就是僻居海外的海南“五公祠”,一個被稱為“海南第一樓”的地方。

  潘存返瓊后熱心鄉(xiāng)土教育事業(yè),不但牽頭創(chuàng)建溪北書院,還帶頭創(chuàng)捐賓興助學(xué)。 記者陳耿 攝

  “五公祠”是怎么來的?徜徉于海南歷史的長河,可以清晰發(fā)現(xiàn)其脈絡(luò),它源于蘇東坡,興于張之洞,成于朱采。

  光緒十三年十二月初五日(1888年1月17日),時負(fù)盛名的兩廣總督張之洞巡洋到瓊,他乘坐新造的廣甲兵輪抵達(dá)??诟?,隨即登岸視察。就是這次“南巡”海南十多天后,仍在出巡途中的張之洞,1月30日致電雷瓊道朱采、儋州知州徐瑋文,讓他們查探蘇東坡居瓊時之甘泉“泂酌亭”遺址,并擬籌款建祠,以彰先圣。他在光緒十三年十二月十八日酉刻由港發(fā)《致瓊州朱道、徐守》中這樣說:“蘇文忠居瓊?cè)沼袥s酌亭,在今府城內(nèi),泉甚甘,遺址今尚存否?即查明速覆。擬籌款建祠,以章先賢?!逼渲小盎I款建祠,以章先賢”,在在流露張氏的忠臣之心。

  “泂酌亭”是海南紀(jì)念蘇東坡的重要遺跡。2月8日,朱采、徐瑋文即回電稟報:“泂酌亭在城北不遠(yuǎn),上為蘇公祠,下臨蘇泉,泉甚甘,外江人官此者,均汲此泉以飲,剖竹符調(diào)水,步公故事。祠雖頹廢,而規(guī)模尚存,重修經(jīng)費不過千金,職道等力所能辦,俟明春開工,再行具報。職道采、卑府瑋文稟。”

  時間再過10多月,即光緒十四年十一月十三日(1888年12月15日),張之洞致電朱采詢問蘇公祠修建進(jìn)展情況:“蘇祠竣工否?可修治閎整,鄙人捐千金,并飭局籌閑款千金助工。祠內(nèi)可多建一院,并祀歷代謫瓊名賢?!睆堉醇纫笾觳伤麄儗⑻K公祠修治宏偉嚴(yán)整一些,又提出“多建一院”,以祀歷代謫瓊名賢,這便是雷瓊道朱采銜命修建“五公祠”的由來。

  回到潘夫子,今天我們看到海口“五公祠”中那副傳遍天下最負(fù)盛名的楹聯(lián),就是他的杰作:

  唐嗟末造,宋恨偏安,天地幾人才置諸海外;

  道契前賢,教興后學(xué),乾坤有正氣在此樓中。

  潘存的這副對聯(lián),把唐宋歷史及建祠意義盡納其中,贊揚了五公的浩然正氣,可謂筆力如椽,長期來為中外游客所稱道。不少學(xué)人認(rèn)為,上聯(lián)對唐宋統(tǒng)治者滿腔怨恨而無怒態(tài),下聯(lián)對被貶“五公”品德為人贊嘆有加而不外露,充分地表達(dá)了海南人對“五公”氣節(jié)的景仰之情,確為不朽之作。

  潘存為“五公祠”擬的聯(lián)還有:“東坡之外有五子,大海以南第一樓。”又聯(lián):“萬里投荒開地脈,千年崇祀見天心?!?/p>

  每每讀這些震蕩心田的佳句,怎么都不相信這是出自一個自嘆“生平百不如人”的老夫子之手。

  朱采深知潘存品學(xué)兼優(yōu),他們交往“忘分投契”,數(shù)月必一見。潘存對于地方民生利害知無不言,而無一語及自己。瓊山與文昌往來的道路崎嶇難行,他請朱采令營勇修治,使百里之內(nèi)化為坦途,行人感戴。

  朱采對他與潘夫子交往的感受是,“海外論交,幾更歲月。每聆清誨,倍益傾心”。正如朱采的《與孺初書》所言:

  孺初尊兄先生閣下:海外論交,幾更歲月。每聆清誨,倍益傾心。敬維德與年增,福隨日永。琴書樂道,唱鳶飛魚躍之機;童冠來游,領(lǐng)沂水春風(fēng)之趣。德輝在望,懷想盈襟。弟忝任巡方,愧無成績。陽春九十,數(shù)明媚之韶光;煙景三千,望迢遙之瓊海。附送修金二百四十兩,藉備加餐,敬希笑納。并祈惠示一切,曷勝佩紉。專此肅請道安,諸維爰照不宣。愚弟朱采頓。

  身老不忘報桑梓

  潘存一向仰往明代先賢丘濬,常欲發(fā)起復(fù)建丘公當(dāng)年創(chuàng)建的“奇甸書院”,可惜有志未果。他還欲重修丘濬墓而未成。

  朱采對潘存禮遇有加,潘因鄉(xiāng)里缺乏講學(xué)之所,承得朱采之助,籌款在鋪前建書院。書院西北面對七星峰,峰南有溪流環(huán)繞,故名之為“溪北書院”。只是這間規(guī)模宏大的書院落成之日,潘存溘然逝世,士林嘆之。

  溪北書院是一所四合院型建筑,古色古香,為海南清末著名書院之一,建筑面積達(dá)3000多平方米,全部磚瓦結(jié)構(gòu),由東西廊相連,四周以圍墻環(huán)繞。書院坐北朝南,規(guī)模宏大,占地面積20多畝,南開山口,俗稱頭門,面闊三開間。兩邊有磚砌的側(cè)間,上為卷棚頂,鋪蓋璃琉瓦。門匾上“溪北書院”四個大字,為著名書法家楊守敬所書。書院于清光緒十九年(1893年)所建。從書院建成后至宣統(tǒng)三年(1911年)間,曾聘任不少學(xué)者在此講學(xué),培養(yǎng)了大批人材。辛亥革命后一直作為學(xué)校使用至今?,F(xiàn)保存較為完好,文昌文北中學(xué)即其舊址。

  是時,朱采的《題溪北書院潘孺初先生卷葹堂序》云:

  孺初潘先生居京師數(shù)十年,純固之操,當(dāng)代皆推仰之。晚歲歸田,不以寒蟬自處。嘗營溪北社學(xué)后改為溪北書院以牖鄉(xiāng)之人。謹(jǐn)按明季社學(xué)大江以南最盛,道德經(jīng)濟,節(jié)義文章,往往而有。先生用意,揆之昔賢,將毋同!

  文末記:“清光緒癸巳年仲夏月,雷瓊兵備道嘉興朱采題。”清光緒癸巳年是清光緒十九年,即1893年。

  朱采與潘存的情誼,賜進(jìn)士出身、特授韶州府教授、南海潘履端拜撰《潘孺初先生卷葹堂聯(lián)》曰:“二人契心蘭,一棠茇,一梓桑,緣結(jié)三生,依然殊方合節(jié);秋留手澤,若陽春,若化雨,靈鐘兩大,競使異地同堂?!甭?lián)前有注“此祠公立潘先生與朱觀察功牌,永祀千秋”。

  落葉歸根?!鞍俨蝗缛恕钡呐朔蜃幼叩搅松谋M頭?!皻q在癸巳六月朔日,朱公告假卸篆,赴省養(yǎng)疴,海濱餞別,愴然欲絕。閱日旋里,中途感受熱氣,病勢頓增,至初八日,時加戌,遂終于家,享壽七旬加六。鄉(xiāng)里婦孺呼嗟載道,士林追慕更不能忘?!保ㄅ藶闇Y采錄《欽加四品銜宣付國史館戶部候補主事潘先生學(xué)行事實》)

  潘存去世后,朱采送《挽潘孺初先生聯(lián)》曰:“海外論交,長我十年,群推碩果;道旁話別,思君半月,遽作古人?!贝恕暗琅栽拕e,遽作古人”,是指光緒癸已年六月朱采告假卸篆,與潘存海濱餞別,愴然欲絕,潘歸里途中感受熱氣,病勢頓增,不久逝世,終年76歲。

  張之洞痛失故交,他的《挽潘孺初先生聯(lián)》自是不一般:“早為閻文介所知,依然戶部潛郎,鸞鳳獨翔天海外;昨痛鄧鴻臚之逝,可憐嶺南賢士,龍蛇偏厄己辰年。”上聯(lián)嘆息潘存被閻敬銘所器識,但在京城戶部做了30年主事,竟然沒有得到提拔使用,“潛郎”指懷才不遇的人;潘存的好友鴻臚寺卿鄧承修比他早逝一年,而鄧與潘一樣亦為張之洞所敬重,故張氏于下聯(lián)發(fā)出了“可憐嶺南賢士”的深沉感慨。

  后世難忘潘夫子

  18年后,新任的兩廣總督張人駿以潘存品行高峻,學(xué)識深遠(yuǎn),奏請朝廷,將其生平事跡,學(xué)問德行,宣付清國史館立傳,以風(fēng)行于世。宣統(tǒng)三年(1911年)國史館總篡賴際熙、協(xié)修商衍鎏撰寫潘存?zhèn)髀?,兼以后人輯其詩文著作為《潘孺初先生遺集》傳世,從而使潘存的學(xué)行事實得以流傳至今。

  張人駿是中國近代史上一個有影響的人物,他對潘存的評價甚高,稱其“品行高峻,學(xué)識深遠(yuǎn)”,稱張之洞“最敬其為人,至於懷抱之宏,議論之精,天下大勢,瞭如指掌,尤為人所難及”。這是把潘老夫子推仰到至高無上的位置。誠則在國勢日弱、備受欺凌的晚清時期,也只有“懷抱之宏,議論之精,天下大勢,瞭如指掌”的飽學(xué)之士、愛國之人,才能提出瓊崖建省的宏大設(shè)想與主張。

  在潘夫子看來,海南唯有另建一省,加強建設(shè),鞏固海防,方能改變“瓊島”的落后狀態(tài),杜絕外人的覬覦之心。

  從丘濬到潘存,海南人的鄉(xiāng)土情結(jié)就是這么樸實無華。否則,海南建省的歷史就不會有這么深厚的積淀??磥砦彷吺亲⒍ㄒ餐涣恕芭宋牟薄伺巳娉豕墒菑垬渎暋堉?、張人駿三任兩廣總督所推重的海南碩儒、嶺表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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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王秋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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